第十章 丫头来报的时候,简瑶正在屋子里绣花,听说剪凝押了两个下人过来,她放下手里的绣绷出来,就对上了剪凝隐隐含怒的眸子。 “长姐这是做什么?”她瞥了那两人一眼。 “她们可是你院子里的?”剪凝沉声问。 简瑶点头,这两个人不仅是她院子里的,而且还是她派去给简宁添堵的,依着简宁那怯懦的性子,即便是受了气,也只会自己躲在屋子里委屈,能过来找她,实在是出乎简瑶的意料了。 她正要说点什么,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啪! 剪凝一巴掌就把简瑶的脸打偏了,这一巴掌她已经等了十二年,这一回终于打到实处了,可是只一巴掌怎么解恨,于是她反手又给了简瑶一巴掌。 简瑶被打得有些懵,她疼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自出生到现在,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她都不知道,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长姐,打起人来竟有这般大的力气。 “长姐,你太过分了!” 简瑶这话说出口,她的贴身丫头才发应过来,赶紧将她护到了身后。 碧儿就看到简瑶两边脸颊都已经高高的肿起来了,她悄悄拉了拉剪凝的衣袖。 剪凝没有理会,而是厉声说道:“二妹,你院里的这两人在背后诋毁我,不巧却被我听到了,”她往简瑶跟前又走了两步,“我是主子,她们是下人,我自然是不能动手打她们的,有失你长姐我的身份,既然她们是你院里的人,我便只能动手打你了,望二妹记得教训,往后约束你院里的人谨言慎行,今儿这话只是我听到了,若是被祖母听到了,只怕就不是两巴掌能解决的了。” 剪凝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陈氏得了消息赶来的时候,简瑶的脸已经肿起了很大一片,陈氏心疼,立即就要去找剪凝算账,却被简瑶拉住了。 “母亲,父亲会替我做主的。” 陈氏愰然大悟,从丫头手里接了鸡蛋亲自给简瑶敷脸,“即便有你父亲做主,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鸡蛋刚落在脸上的那一瞬间,简瑶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眼里闪过阴冷的光,“算不了,这事我记下了,以后定要她加倍奉还。” 承平侯怒气冲冲的来了栖霞院。 他一看到剪凝,眼前就现出了二女儿红肿的脸,他二话不说,扬起手就想替二女儿讨回公道,可是他的手才刚刚扬起,屏风后就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你敢!” 承平侯身子一怔,他娘怎么会在这里?他悻悻的放下手,就见简老太太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母亲,您……您怎么在这里?” 老太太脸色不愉,语气也是极尽嘲讽,“我要是不在这里,怎么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威风?” 承平侯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他心里有些发怵,却指着剪凝,“母亲,您莫要被她骗了,您没看到,瑶儿的脸都被她打肿了……” 剪凝扶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那你不问问宁儿为什么要打她?” 承平侯愕然,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大女儿打了人,那肯定就是她不对,他为什么要问,而且自从上回大女儿让他当众被打了脸,他早就想修理这个大女儿了,今儿二女儿的事只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剪凝跪到承平侯面前,“父亲,二妹院里的下人说女儿克夫,若是女儿不认真处置,女儿的一辈子只怕就毁了,女儿好歹是府里的嫡长女,做不出亲自掌掴下人的事情,女儿想着,人是二妹院里的,自然得由二妹负责,这才气不过打了二妹,若是父亲觉得女儿错了,父亲就请动手吧。” 剪凝昂起头,眼睛里沁满了泪水却硬是没掉,她一眨不眨的看着承平侯,承平侯就不知所措了。 简老太太冷哼一声,她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些年错得有多离谱,有这样的爹和继母,大孙女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了。 “宁儿你起来,”简老太太伸手将剪凝拉了起来,然后狠狠瞪了承平侯一眼,“往后谁要是再敢让你受委屈,你尽管来告诉祖母,祖母替你作主。” 过了几日,安国公府又传出了新的消息,安国公世子不想拖累未婚妻,要退了和承平侯府大姑娘的亲事,可是安国公夫人坚决不同意,世子无法,只得以绝食相抗,据说消息传出来时,世子已经不知不喝三天了…… 碧儿眼里的担忧一日重似一日,这日,她终于忍不住问:“姑娘,你说安国公府真的会来退亲吗?” 剪凝正在看书,闻言她头也不抬,“会的,一定会的。”季恒之都不惜废了一条腿了,这亲肯定是会退的。 碧儿一听眼圈就红了,她舍不得姑娘,“姑娘,奴婢去泡壶茶来。”出了屋子她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姑娘真是活得太苦了。 翌日,安国公府就来了人,安国公夫人亲自上门,“请老夫人见谅,犬子他……” 简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说,“老身都知道,”她叹了口气,“这种事强求不来的,许是他们两个真的没有缘份……” 安国公夫人还亲自来见了剪凝,她拉着剪凝的手,眼泪就掉了下来,“宁儿,姨母对不起你,也负了你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剪凝安慰了她几句,“姨母,娘亲不会怪你的,再说了,表哥也是为了我好,您就不要难过了。” 送走了安国公夫人天就已经黑了,碧儿打水给剪凝泡脚,“姑娘,天气凉了,您泡个脚暖和暖和身子。” 她一面给剪凝洗脚一面问:“姑娘,您和安国公夫人说的是真的吗?” 剪凝看着她,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 碧儿给她解释,“您说您不难过,是真的吗?您以前那么喜欢安国公世子……” 剪凝点点头,笑了笑,“碧儿,我不难过,其实我还挺高兴的。” 碧儿嘴马张得老大,显然被她这句话惊到了。 “退了亲我真的挺高兴的,表哥虽然很好,却不是我想要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碧儿被说得云里雾里,不过她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姑娘不难过,姑娘还挺高兴的,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姑娘高兴,她就高兴。 简瑶也高兴,她自从听说安国公府来人退亲了,她就兴奋得停不下来。 陈氏瞧着她这样高兴,不由问她:“女儿啊,如今那安国公世子不过是一介废人,他退不退亲的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简瑶笑看着她娘,“娘,你不明白,简宁少了与安国公府的这一层关系,往后要对付起来就更容易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陈氏有些不明白,“她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往后又少了安国公府这层庇佑,我们还要对付她吗?”这样的简宁显然太弱了。 “那是当然,”简瑶摸了摸自己的脸,笑意不变,“她上回设计我,这回又是两巴掌,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可是还没能笑多久,她就收到一个令她震惊不已的消息,薛平下狱了。 她问她娘:“薛平行事向来谨慎,娘,你打听到什么情况没有?” 薛平是她的左膀右臂,她在外面的事情几乎全是薛平去做的,若他出了事,她的好些计划就都没办法实行了。 陈氏摇头,“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眼下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简瑶按了按眉心,觉得最近诸事不顺,不知怎的她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了简宁的脸,一切的不顺似乎都是从简宁醒了以后才开始的。 她心头一跳,目光就随着狠厉起来,简宁必须死,她脑子里一个阴毒的计划就成了形,只是不知这回,简宁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季恒之与剪凝解除婚约的消息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时候,林彦行就知道了,当时他在永宁侯府陪永宁侯下棋,永宁侯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 他原本是要落子的,结果听到这个消息,他的手一抖,那枚棋子就落了下去,他就输了整个棋局。 永宁侯狠狠笑了他一番,撤了棋子说要再来一盘,他却站起身要告辞了。 “就笑了你两句,至于那么小气嘛。” 林彦行却问:“姨父,您说的可是真的?简家表妹真的与表哥退亲了?” 永宁侯闻言又笑了两声,才道:“当然是真的,你姑父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林彦行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姨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下回再来陪您下棋。” 永宁侯怔了一下,林彦行向来性子清冷,等闲情绪不会外露,没想到竟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