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剪凝还没有到承平侯府的时候,简瑶就已经得知了普济寺里的详细情况,她实在想不明白,林彦行明明是个清冷的性子,而且也与简宁并不亲近,怎么会热心肠的去救人,而且据下人回报,他几乎是不顾自己的命去救的,这太不应该了。 还有那个永宁侯府的世子,他怎么也正巧在普济寺了,居然也不顾性命的去救人……她明明就已经算计好了,派人强掳了安国公夫人,再将简宁抓了塞进马车里,然后伪造一个连人带马车滚落山崖的假像…… 她的计划本本是很完美的,却硬生生被两个不相干的给破坏了。 简瑶气得砸了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陈氏听说她在发脾气,立即就赶了过来,她让丫头们都下去,然后才问:“何事这么大的火气?” 发泄过了,简瑶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她自己也知道,发再大的火也于事无补,“没事,娘,我心情不好,”她说:“现在好了。” 陈氏看着满地的碎瓷片,抽了抽嘴角,“心情不好也不能和银子生气啊,你看你砸的这些,个个价值不斐啊……” × 剪凝一回来就径直去了简瑶的芙蓉院。 丫头们早已将地上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摆件,上一回剪凝过来都没有进到屋子里,这回她进来一看,才发现简瑶这院子果然当得起芙蓉二字,到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多宝阁上的摆件个个价值不斐,和这里相比,她的栖霞院简直就是贫平窟了。 她的目光从物件上一一移开,最后落到了简瑶脸上。 “都下去,我和二妹有话要说。” 剪凝一进来,简瑶的贴身丫头菊香就拦在了前头,有了上一回的经历,这回她可不能再让主子吃亏了。 听了剪凝这话,菊香没有动,而是看向简瑶,见她点了头,才带着屋子里的丫头离开了。 剪凝自己在桌边坐下,拿了桌上了茶盏把玩,这是张公窖的茶盏,这样的一套价值数百金,即便是寻常富贵人家也不常有,她这里倒是当作日常之物了。 “二妹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剪凝淡淡的开了口,“我怎么就没死在普济寺呢?二妹现在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简瑶没想到她一来就说这样的大白话,事情是她做的,可是她怎么可能会当会承认呢,她笑了笑,“长姐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 “怎么,二妹不知道普济寺遭了强盗?” 简瑶闻言立即装出很吃惊的模样,“天子脚下,怎会有强盗的?长姐可有受伤?” 剪凝很佩服她的演技,有这样的演技不去作伶人实在是可惜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妹就别故意装傻了。”她重重的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桌上,“咚”的一声,就像衙门公堂上的惊堂木,“我有几个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想请二妹替我解惑。” 简瑶连忙摆手,“长姐,我才疏学浅……” “二妹若是答不出来,这世上可就没人能答得出来了,”剪凝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哦,对了,还有你那个远房表哥薛平,他应该也可以答出来。” 剪凝看到简瑶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她红唇轻启,巧笑嫣然,“我想知道,我已经与季恒之解了婚约了,你为何还要买凶杀我?我还想知道,你既然想嫁给季恒之,却为何要除了他亲娘,你就不怕他背上大逆不道的名声吗?” 简瑶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仍强装着笑意,“长姐,这话不能乱说,这样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剪凝看着她,澄澈的目光透过她的双眼,仿若能看到她的心里,“你让薛平杀我一次也就算了,居然还想买凶杀我第二次,二妹是真的觉得我蠢,这条命任你欲取欲求吗?” 简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从来不知性子怯懦的简宁可以说出这样有气势的话来,她来不及思考,剪凝就已经笑出了声,“我再蠢也没有薛平蠢,明知道是被利用的,却还是一腔痴情错付,不过二妹,情这个东西有利有鄙,二妹小心玩火自焚。” 简瑶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可是剪凝还没有说完,她要么不还击,要还击就得击垮对方,她说:“永宁侯要是知道她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女儿是被你害死的,你说他会不会将你千刀万剐了?安国公若是知道他的发妻是被你买凶强掳的,你说他会怎么做,会不会……” “别说了,”简瑶不想再听下去了,这些问题她根本就没想过,因为她根本就没想过那些事情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喝道:“长姐,口说无凭,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这些都是我做的,你说每一样都是死罪,你不能这么污蔑我!” 剪凝终于大笑出声,简瑶终于被逼急了,她一面笑一面说:“我没有证据啊,我若有证据,还在这里和你废什么话,你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简瑶嗤笑,“既然没有证据,就请长姐谨言慎行,免得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剪凝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水汪汪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沈姑娘只不过是与季恒之定了亲就遭了你的毒手送了性命,我也是死过一回了人了,还怕惹祸上身?你手上已经有了一条人命,你都不怕,难道我会怕?” 简瑶从未见过这样长姐咄咄逼人的气势,更可笑的是,她居然有些忌惮这样的气势。 她清了清喉咙,想给自己涨点势气,“长姐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居然信以为真了,我是什么样的人,长姐难道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情。” “倒真的是恶毒,”剪凝笑了笑,过了片刻才叹了口气,“二妹不承认不要紧,心里明白就行,我遣走了所有丫头,本也没打算将你的行径公诸于众,就是不想二妹继续错下去,给你警个醒,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妹,虽非一母同胞,但好歹都是父亲的孩子,二妹你说是不是? 简瑶听得想吐血,明明被骂了却还不得不违心的说是,“那便多谢长姐了。” 剪凝走后不久,陈氏就来了,她听下人说女儿单独和剪凝在屋子说话,她的心头就猛然跳了几下,所以剪凝一走,她就来了。 “简宁来做什么。”陈氏劈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 简瑶让菊香带着丫头们下去,这才说:“她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氏一下子跌坐下来,“……那她,是什么意思?你都承认了?” 简瑶摇头,“我当然没有承认,至于她的意思……我就不知道了。” 陈氏想了许久,突然就眯起了眼睛,“……要不再让薛平做一次?” “不可,”简瑶说:“短时间内两位侯府的女儿睡过去,一定会让人起疑的,薛平还有大用,不能就这么赔进去,不然我早就让她也“睡”死了……” 陈氏急得团团转,“那她要是说出去可如何是好?” 简瑶本来就心烦,看到陈氏在眼前不停的走,心里就更烦了,“她要想说的话早就说出去了,何必跑到我面前来说给我听,况且她没有证据……”说到这里,她的眸光突然就亮了,“母亲不必担心,她知道她的目的了,她没有证据,便故意说那些话想要打乱我们的阵脚,只要我们乱了,她只需等着,就能等到证据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 陈氏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又觉得女儿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她点了点头,懵懵懂懂的走了。 其实简瑶只猜对了一半,剪凝的确是这样的目的,她的另一层目的则是建立在这个目的之上的,若是简瑶够聪明能看穿她的打草惊蛇,那简瑶这段时间就一定不会有所动作,简瑶没有动作,她就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布署了。 回到栖霞院,剪凝心累到了极点,工于心计的事情她不是不会做,只是不屑做,而今却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也该让简瑶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这一晚,剪凝睡得特别沉,林彦行的身影在她床前站了许久,她都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本来以为剪凝会因为白天的遭遇害怕得睡不着,哪知过来以后她却睡得这样沉,他无奈的笑了笑,伸手给她揶了揶被子,然后靠着床直接坐在了地上。 左臂上的伤是她包扎的,他到现在还没换过来药,本来是过来让她换的,哪知道……罢了,还是自己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