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将军府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江烟在干嘛呢?她在宫里吃着水果,悠闲得很。
“陛下是不是应该兑现承诺了?”江烟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翘着腿对宁薄卿说。
宁薄卿露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让这个女人嫁给他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这个女人哪一点像女人了?看上去比他还要男人。
江烟见他没有回答,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身体微微前倾,侵略性极强,“陛下…你该不会…反悔了吧?那我可不能保证江玉什么时候又从哪个角落里再冒出来。”
“小将军多虑了,君无戏言,朕说到做到。”
“如此便好。”江烟又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的说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刚才威胁人的话压根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一样。弄的宁薄卿都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皇上了。
史料记载,邱宁镇国大将军江安平于洪嘉31年秋为小人所害被指通敌叛国,锒铛入狱同年其独子江玉葬身火场。32年春,安平平反,自觉无力,自请辞官。帝悲,允。
史料没有记载的是,江烟就在那个冬天,进了宫。
因为江玉已死,沈清秋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将军府,就回去继续当琴师了,他做梦没有想到能在这样的境遇下重新见到江烟。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穿女装的江烟: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显得英气十足又不失女人味,与周围其他一看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柔弱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这个本该死了的女人,却静静地站在皇帝的身边,巧笑倩兮地与旁人交谈,似乎全然不知自己的尸体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
沈清秋情绪波动之下,弹错了一个音,引来宁薄卿的注视,“清秋这是怎么了?”
他慌忙跪下,“陛下恕罪,清秋罪该万死!”
“清秋是不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沈清秋冷汗淋漓,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接着干了吗?
“臣妾认为,不过一个错音罢了,陛下何必难为人呢?”江烟适时开口,宁薄卿也是听了她的话,彰显宠爱,“既然爱妃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再给清秋一次机会吧。还不快谢谢爱妃?”
沈清秋只觉得满心苦涩,他宁愿江烟已经死了,也不想再见到她,她却站在他的仇人身旁巧笑嫣然。他艰难的开口,吐出每一个字,“谢娘娘恩典。”
你为他脱下戎装换红装,他给予你恩宠与荣光,而我在这一出戏里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跳梁小丑吗?
“你来干什么?”是夜,江烟正脱了外衣,就听见窗户那边有响动,头也不回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你怎么选择诈死?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难道你不知道我…”沈清秋本想说我,这个字眼差点令他咬到舌头,于是话锋一转,“夫人听到你的死讯有多伤心吗?”
面对沈清秋的质问,江烟转身,此刻她只穿了里衣,长发飘散,看上去少了一分英气,多了一分柔美,“和你商量干什么?好让你陷害了我爹还不够,再把我也陷害一次?好让你带着长狄长驱直入直捣京城?”
“你…”我没有…我不想害你的…
“我什么?我什么时候发现的吗?沈清秋,你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吗?你真以为自己瞒的很好,你真以为自己的复仇方式是对的?”
“先帝早就已经死了!”
“你闭嘴!”沈清秋双眼通红,不知是不是江烟的错觉,她好像在他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哽咽,“你知道什么!”
沈清秋,本名宁桓,是宁薄卿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宁桓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他不过是皇帝一次醉酒后的产物罢了。
“是吗?怀上了?那就封个答应吧。”
这是皇帝第一次用正眼看了宁桓的母亲。
……
“哦?生了个儿子?那就赐名桓。宁桓。”
皇帝听说那个小宫女生了个儿子,随口起了个名字,看也没看一眼小太监抱着的那个他刚出生的儿子,又埋入面前美人的胸膛。
他的母亲,出身低微,可是却生了一个儿子,这如何能不招人嫉恨。
风口浪尖之下,送到他手上的膳食总是残羹冷炙,量也越来越少。他的身体正在发育,可没有足够的营养供应,他又瘦又小,母亲为了他只能吃的更少,从自己嘴里抠出口粮来给他,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差,而那个男人,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母亲身体状况愈下,宫人都是逢高踩低的,他跑到太医院,没有一个太医理他,回来时,他饿的走不动道,却看见一个小太监,满脸谄媚地端着极其精美的糕点那是送给他素未谋面的兄长宁薄卿的。
他失魂落魄,回到母亲床边时,她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宁桓死死的抓着母亲的手,哭着求她不要走。
“娘…求你…不要丢下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