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时而抬头望望灯火通明的军营大帐,时而低头望望用脚拨弄着的石子。随着时间的拉长,她的心也越发地不安起来。“怎么搞的,这么久还不出来。”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就在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军营一阵躁动,嘈杂之声也随之传了来。她快步迎上去想看个究竟,但营寨口两个高大的守卫将长戟当空一交,喝道:“没有大帅的命令,不得入内!”
她惦着脚尖向那乱糟糟的方向望去,急切地问:“那边是怎么了?”
守卫还不待回答,就又有一支队伍扶佩刀快步而来。为首的那官兵对温雨说:“你和那奸细是一道的吗?”
温雨一惊,忙辩解道:“我们不是奸细啊。”
“少废话,拿下!”官兵将一挥,八名士卒就冲了上去。温雨忙一撤步,拔出短刀来厉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奉大帅之命,斩你二人!拿了!”官兵声色俱厉地说。温雨只觉五雷轰顶,涨红了脸说:“真是荒谬!”
但迎上来的士卒哪容她分辨,趁她一分神的功夫就将她双臂反剪,控制住了。温雨挣扎不开,便又大声说:“我要见左帅!”
这官兵冷冷一笑,说:“这就带你去见!”
温雨就这样被押到了空旷地校场。此时,校场已被重甲兵士围了个水泄不通。左良玉高坐在一端,旁边站着的是戎装在身的左梦庚。“温小姐?”跪在令旗下的徐枫侧目一望,就要站起身来。“跪好了!”他身旁一个彪形大汉怒喝了一声,两个士卒按住他的肩膀,没能让他起来。
左梦庚双眼也扫向了温雨,不觉一呆,说:“是个女的?”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左良玉说的。
“放开我!”温雨也望了徐枫一眼,挣脱开了两边士卒的,迎上步去对左良玉大声说:“左帅,你杀我们可以,但总得有个名目!”
左良玉从鼻孔发出一声“哼”来,冷冷地说:“杀两个妄人,何须名目。”
“妄人?”温雨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又将目光投向了徐枫,俯身问道:“你跟左帅怎么说的?”
“我……我只是……”徐枫吞吞吐吐地说:“我只是想替左大帅去南京搜集皇帝的消息。”
左良玉哈哈一笑,说:“岂不滑稽吗?皇帝是真也好,假也好,本帅自有判断。况且南京朝廷早已被马阮二贼掌控,皇帝的消息又岂是轻易探得的?哼!你们拿着李自成的人头来见本帅,若是讨赏,本帅还可以放你们一马,但若另有图谋,那本帅只有杀你二人,以正军法!”
温雨也是颓然跪倒,说不出话来了。徐枫望了她一眼,流泪说道:“温小姐,是我连累了你。”
温雨凄然一笑,说:“事已至此,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不过就这样死了,我心里实有不甘。”
左良玉眯着一双眼睛盯着这二人,轻蔑地笑了笑,说:“任你们花言巧语,也休想逃过一死。”
左梦庚的神情却紧张了起来,握着刀的也出了许多的汗。“父帅。”他忽然说:“据儿子所知,吴桂的官兵铁骑并无女眷,想必这其还有别情。”
左良玉侧目将他一瞥,说:“你想替他们求情?”
左梦庚忙单膝跪下,双一拱,说:“儿子万不敢替他们求情。只是觉得他们罪不至死。无论怎么说,他们杀了闯贼,替君父报了国仇。况且……况且这个叫徐枫的,自北边而来,却保住了我汉人的衣冠样貌。想他也是个有骨气的。”
“梦庚啊,你还是年轻。”左良玉冷冷一笑,又微微将身子倾斜过来,小声说了句:“色欲迷人呐。”
左梦庚的脸顿时涨红了。他局促不安起来,忙辩解道:“父帅明察,儿子并非是只为这女子求情,只是……只是……”
“好了,你不要说了。”左良玉坐直了身子,扬声道:“你是我左良玉的儿子,莫说是别处,就是这武昌城里,如花美眷应有尽有,何须为这一人垂怜?刀斧!”
左良玉一声令下,两边的士卒举起了砍人脑袋的弯刀来。这种刀刃薄短小,专为执行军法而准备的。
徐枫想到死亡已无可避免,本还慌乱的心此刻倒是平静了。他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了点点笑容。“我救不了小宁了。”他嘟哝了一句。
温雨也露出了笑容,说:“我虽杀了李自成,却还没找到真凶,死后也无颜见开封百万亡魂于地下。”
左良玉忽然眼睛一亮,忙道:“你刚才说什么?”两边的刀斧也是一愣,举起的刀悬在半空,互相瞅了瞅,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