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挑衅意味的目光,朝沐叶飞望去,以为那厮,对他绝不会有好脸色,却是一幅,相当诡异的画面入眼。 沐叶飞端着一杯酒,将那酒正往嘴里送,而眼睛,却直直盯着他,对方脸上还挂淡淡的微笑。 沐叶飞咋可能笑? 确实没从他脸上,看出不快情绪,他的确一直微笑着;怎么回事,他不是该对自己,怒目相向嘛,咋这表情? “翁婿”眼神对上,互相打量。 沐叶飞心中道:这小子,配我家笑影,还算够格! 蛟冥心中冷哼:这厮笑的那么贱,肯定没安好心! 俩人都在笑,但那笑的意思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岳父相女婿的心态,一个是终于将贱人,踩到了脚下的得意之色…… 饭毕,沐叶飞和押解者,同住一屋;笑影也准备回房去睡觉,多日子风餐露宿在荒郊野外,今晚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 上路后,本打算伺机解救义父,但一路行来,放弃了那念头;她也看明白,皇帝有意放义父走,但义父没一点要走的意思,所以她也不再动心思,先这么随着他走下去。 刚推门入房内,狗皮膏药般的蓝公子,也跟进来。 “喂,你干什么?”她质问。 “没空房子了,在下没地去,还请小姐收留在下……” “没空房子,你可以去睡通铺……”还没说完。 “通铺也没了,在下只能到小姐这来......”说着话,反手将门关上。 “喂喂喂,你干嘛……”连连后退,面生惊:“……你我男女有别,同处一室,你叫我以后如何做人!” “怕什么,那阵小姐自己都说了,晚上与在下同塌而眠,这阵又怎么不承认……无中生有都行,实实在在同卧一次,应该也没多大问题。”自顾朝床榻那边去,上到床上,躺倒闭眼! 笑影呆立原地,找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形容这位,表里不一的蓝公子;说他无赖、脸皮厚都是轻的,说他无耻、龌龊应该也不过,这样一个内里冒腐水的人,却长着一张叫人妒忌的脸,造物主还真是不公到家。 说又说不过他,自认为整人手段一流,可到了他那,一点用都没;出京那日,他一路尾随而来,当天晚上放出莲儿,想叫莲儿去吓他,谁知怎么的,将他没吓到,反倒是莲儿,又进入沉睡状态。 外面天这么冷,如将房子让他睡,她就得去外头,入夜后的气温那么低,在外面将就一晚上,不染上风寒才怪;这间屋子里,除了这一张床,再没其它能睡觉的地方,就算打地铺,连个多余的被褥都没,想打地铺都不成。 瞪着那个闭眼睡着的人,越看越气,凭什么我一个小女子,要让着他一个大男人? 思来想去,决定给他下点药,把他药翻了,再将他丢到门外,他被冻得染不染得上风寒,和自己没一点关系。 取出随身包好的药粉,这可是她亲自配制的强力蒙汗药,吸入一丁点,保准能叫你,一觉睡到大天亮;倒入手心一小撮,将其它的收起来,放轻步子,挪到床榻前,看样子,这家伙已经睡着了,睡的还真是快。 “我叫你睡,睡死你个混蛋!”手心摊平,伸到他的脸跟着,弯腰对掌吹口气;一口气刚吹出,“睡着”的人几声咳嗽,因着咳嗽,被吹出的药粉,又被直直吹回来,不及躲避,她将那药粉,吸入不少。 一股淡淡香味侵入鼻孔,连忙直起身,她自己配制的药是什么效果,她自己晓得,还来不及多想,脑袋一阵昏沉,步子原地虚晃,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倒地前,跌入一个怀抱中,被人家一个横抱,今晚若是人家想胡来,她连呼救的意识都没有。 他真想胡来着,但胡来一次,图的只是一时快活,他要的是天长地久,脑中正邪打了半天架,蛟冥最终忍住了,要剥光她的欲望,还如玄静庵那晚上一样,搂着她一觉到天明;只不过,睡着的人被他轻薄了多少次,睡着的人没一点印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透过窗户缝,一丝亮光照在眼睛上。 意识回来,浑身激灵着坐起,坐起的有点快,头有些晕,等眩晕过去,才看清,她与蓝公子,同盖一张被,同睡一张床;只记得昨晚暗算他时,反而被他的咳嗽将自己暗算,再后来,她便什么都想不起。 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依旧穿戴整齐,身上也没感到哪儿不舒服,提起的心又放下,再朝那个,同她打颠倒而睡的人望去,总算对他的印象,有那么一点点改观:这家伙,还算个正人君子! 笑影若还记得,昨晚那位正人君子,是如何对她上下其手的话,估计会扇自己两耳光! 下到地上穿好鞋,摇晃那个,睡在床铺另一头的人,“蓝公子,你醒醒。” “入梦者”被摇晃醒,坐起伸个懒腰:“小姐醒了,小姐昨晚为何无故晕倒,小姐是否哪里不舒服,小姐……” 对方睡眼惺忪的,又开始小姐长、小姐短的啰嗦神附体,笑影瞬间头又大,一把推倒他:“看来你还没睡醒,接着睡。”气呼呼离去。 …… 一场大雪,覆盖一片,整个世界白茫茫,继续落在义父后头,随他上路。 蛟冥早琢磨明白沐叶飞的打算,之前还想着,只要臭丫头敢出手救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她的行动破坏掉。 但这十来天,他看出,沐叶飞没有要走的打算,他一定是在等着,明月啸对他的痛下杀手;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明月啸不会放过他。 费劲将他扳倒是为报,那厮对自己的夺妻之仇,可昨晚大堂中,他对自己投来的那抹微笑,令蛟冥想不明白,那抹笑里看不出一丝,他对自己的不喜和恨意,反倒透出那么些许…… 那么些许什么,实在不会形容,但那笑,他看的明白,那笑不含一点点,他对自己讨厌;因那抹笑,蛟冥总觉得,似乎哪不对,到底哪不对,他也说不上。 “蓝公子,你离京这么久不回去,你京中的生意咋办?”一声问话,将神思乱飞的人,唤回现实中。 “这才算多久,在下原先也有几个月不回去的时候,生意有放心的人打理,不碍事。” 笑影不知,她这算是第几次翻白眼,对方如此回答,等于明白告诉她,他闲人一个,所以他有的是时间,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继续“同路”下去。 得这样答复,似乎内里还有些开心,她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吓一跳:难道我,对他有感觉? 狠命摇摇头,怎能起了这念头! 她爱的人是小龙,咋能一心二用,那样会对小龙不忠,若对蓝公子起了别样心思,那她不就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暗暗压下内里异样,不再理会行在身边的人,快速朝前小跑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蛟冥不知她心中想法,但看这些日子与她相处下来,她对自己的怒目相向,不如原来那么多,而且偶尔还能与她开一两句玩笑,逗的她呵呵笑,他觉得,臭丫头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变化,叫她再次爱上他,指日可待。 随她步子,也加快脚步,继续撵上她,将狗皮膏药的精神,发挥到极致。 出城不久,进入烟华岭,烟华岭听地名,像山林一类的地貌,其实恰恰相反,这儿地势平坦,像极了大西北的戈壁滩,一年四季寸草不生。 想穿过烟华岭,要行三四天路程,由此来看,这片不毛之地,还是个不小的地方。 笑影被入眼的景象,震的目瞪口呆:“我的天,老天爷下雪,难不成还长了眼睛?”从烟华岭的界碑处开始,白雪像是被人切了一刀似的,属于烟华岭的地界上,不见任何雪覆盖,一眼望去,一马平川,大地一片灰沉沉,就是大地的原本样貌,再转回头,来的路上,到处一片白,脚下雪地上,还留有脚印。 “别看这鬼地方一马平川,这里面可邪门呢。”蛟冥说道。 邪门?笑影偏过头,望着他:“怎么邪门了?” “这个地方,大奸大恶之人从此过,没一点事,若是好人,良善之人进入这里头,往往都是有去无回,连尸身都找不见。” 什么,还有这说法? 转回头,望着远去的押解队伍:“我听说,被流放者,去流放地,这里是必经之路,若这路有这邪门功效,不说被押解的人,那些押解者算不上,大奸大恶之人吧,他们若是进到这里面,难道不会尸骨无存?” “他们不会,只要是朝廷或者官府有职在身的人,从这里面过,也没事。” 啊,还有这样的? 义父曾是朝廷的镇北将军,算是有官职傍身的人,只不过,皇帝已经削了他的爵,这样算不算有职在身呢? “你不用担心沐叶飞,他虽被削了爵,但他可不是好人,鬼见了他都要绕道走,他到这里头去,不会有事。”蛟冥见她盯着远去的人若有所思,猜到她在想什么,语气含着一股子酸,“小姐一路跟着沐叶飞走了这么久,你到底想干嘛?”终于将憋在肚子里,想说而没有说的话,问出了口。 “你不也认识沐将军,那么你跟着他也走了这么久,你又想干嘛?”她反问。 明着看,蓝公子是跟着她,但昨晚他和义父的眼神交流,笑影看到了,所以她又在想,蓝公子本来就与义父相识,而他却又跟了这一路,他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