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想借机发作为难罗氏,正想出言训斥。 朱锦绣赶忙扯了扯周氏的衣袖,对她道:“娘,嫂嫂是因为永兴侯夫人生病,回娘家为母侍疾尽孝才会多日未归,您不要责备嫂嫂。” 罗氏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了朱锦绣一眼,却见朱锦绣对她亲切的笑了一下。 她垂了垂眼,自然感觉到了这位小姑子今日对自己的态度不同。 周氏虽奇怪女儿会突然为罗氏说话,低头诧异的看了朱锦绣一眼,但她不想放过责备拿捏罗氏的机会,正打算再要说话。 朱锦绣则连撒娇带求情的抱着罗氏的手臂,往她身上蹭了蹭,哀求道:“娘,求求您了,您别怪嫂嫂。且女儿只是受惊做了几场噩梦,跟永兴侯夫人的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嫂嫂自然应该先照顾永兴侯夫人。且您看,永兴侯夫人稍微有些好转,嫂嫂不就赶回家来了吗。” 这个时候周氏和罗氏虽然已经面和心不和,但关系还没有彻底恶化。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周氏因为经常磋磨罗氏,让罗氏对周氏十分不满。罗氏后来便请出了朱锦嬅帮她争夺周氏的管家之权,而她那时候不懂事,认为朱锦嬅和罗氏是在欺负周氏,则帮着周氏对抗罗氏和朱锦嬅。 最后闹得武安侯府婆不婆媳不媳,府里的下人也跟着主子一起争斗不休,闹得内宅混乱、家宅不宁,后面才会被杜如鸾趁虚而入,不仅往武安侯府内院送了不少钉子,更使她与朱靖晟勾结在了一起,作出了许多对武安侯府不利的事。 罗氏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并非坏人。前一世她带着英哥儿回河南老家之前,最后一次进宫来见她,还为她留了三千两的防身钱。 她少年失夫,夫家能支撑门户的男丁死绝,她要独自抚养丈夫的唯一血脉,手里的嫁妆便是她和英哥儿以后生活的保障。 她被接连而来的厄运打击得万分憔悴,那日叹着气对她道:“我虽一直不喜欢你,但你毕竟是长煊的妹妹,余的我也帮不了娘娘更多,这些银子当是给娘娘护身之用,望娘娘多保重。” 后来她狠狠的哭了一场,银子她也没用。她本是打算等她死后,这些银子留给拂冬让她出宫去的,但没想到拂冬最后也跟着她去了。 所以前世的她就是个瞎子,看不懂人心,总是识人不明。 她要改变上一世朱家的命运,那么就从改变罗氏和周氏的关系开始。 周氏虽看罗氏不顺眼,但也不想拒绝女儿的请求,只好抱了她道:“好,好,娘都依你。” 林氏虽不像周氏那样喜欢拿捏罗氏的错处,但对罗氏明知道朱锦绣出事却仍迟迟不归也有些不喜,但她毕竟比周氏更明事理一些,不愿明面上责备,何况罗氏还有正当的理由。 她对罗氏道:“你快起来吧,地上凉。” 罗氏道是,然后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 林氏又问她道:“亲家母的病怎么样了?” 罗氏回道:“只是感染风寒,已经好多了。” 她母亲并没有什么大碍,喝了两天药就好了。只是恰好她回娘家侍疾的时候,朱锦绣就出了事。 周氏这个婆婆一向看她不顺眼,这个婆婆心爱的小姑子出了事,周氏心情不好难免又要来磋磨她。 她不想应付周氏,更兼之不想照顾这个一向对她冷淡的小姑子,所以干脆躲懒留在了娘家没有回来。她母亲心疼她,还帮着多装了两天病。 林氏道:“那就好。等明儿我让人捡些补身的药材给亲家母送去,虽是小病,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需得好好健养。” 罗氏向林氏屈了屈膝,道:“孙媳代我母亲多谢祖母。” 周氏和林氏怕朱锦绣说多了话精神劳累,又加之这几日她都没有睡好,便让人服侍她躺下了,让她再多睡一会。 周氏给她掖了被子,林氏则叮嘱袁嬷嬷、拂冬等人好好照顾她,然后才祖孙媳三人才从朱锦绣的屋子出去。 等出了韶音院之后,周氏冷着脸刚想对罗氏说话,林氏见了,先开口对罗氏道:“你也刚回来,早点回去歇着吧,我和你婆婆这里不用你伺候。” 林氏发了话,周氏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挂着脸。 罗氏道是,对她二人屈膝告退。 等回了自己住的棠春院,罗氏吩咐自己的丫鬟彩簪道:“去将我嫁妆里的那支百年山参找出来,给三小姐送去。” 彩簪听了劝道:“少夫人,那百年山参名贵,家里夫人好不容易才寻了六支给您当嫁妆,三小姐平日对您也不怎么恭敬,您何必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还不如什么时候煲了汤端给世子爷吃呢。” 罗氏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管她之前对我如何,但今日她在祖母和婆婆面前帮我说话,我便记她这份情。” 过了两日,朱锦绣终于休养过来了,然后去林氏的玉善堂给她请安。 她去到玉善堂时,正好父亲朱靖昶和兄长朱长煊也在,父子二人陪着林氏说话,周氏、罗氏分别坐在自己丈夫的身边。 朱靖昶和朱长煊父子在六日前奉皇命前往西山大营检视军队操练情况,吃住都在西山大营,直至昨天晚上才回。 朱长煊见到朱锦绣进来,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道:“听闻你身体已经大好了,过来让哥哥看看,检查一下是不是真的已经大好了。” 正在与林氏说话的朱靖昶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看向朱锦绣。 若是以前,朱锦绣只会板着一张冷脸直接忽视朱长煊,然后走到父亲身边去撒娇讨巧卖乖。 但是今日,朱锦绣却高兴的跑到了朱长煊的身边去,笑着亲切的唤了一声:“哥哥。” 朱长煊愣了一下,没想到朱锦绣真的会跑向她,态度还如此的亲切。 不仅朱长煊愣了一下,其他人都有些惊讶,就连朱靖昶都有些诧异,哪怕前两日已经得过朱锦绣善意的罗氏都没明白朱锦绣怎么突然亲近起了朱长煊。 而朱锦绣看着前世因为自己战死在沙场,连尸骸都未被捡回的哥哥,此时却活生生的坐在自己跟前,却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睛。 朱长煊反应过来,脸上也高兴起来,拉过朱锦绣的手望着她道:“看来真的是大好了,脸色也红润了些。我和父亲昨天晚上回来得晚,听你已经睡下了,怕吵醒你便没去看你。” 又道:“我和父亲在西山收到家信听说你受了惊吓,晚上一直噩梦不断,可把我和父亲担心得不行。” 朱锦绣在原地转了个圈展示给朱长煊看,笑着道:“哥哥不用担心我,你看,我已经全好了。” 朱靖昶看着脸上含起了笑来,招了招手让朱锦绣过去。 朱锦绣又去了朱靖昶身边,朱靖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欣慰的道:“受惊了一场,好了之后人倒是懂事了。” 其他人脸上俱是欣慰的表情,林氏更是对着朱锦绣连连点头,倒唯有周氏见朱锦绣跟朱长煊亲近,脸上蹙着眉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觉得朱长煊装模作样扮成好哥哥把她女儿给骗了。 林氏疼爱朱锦绣,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道:“绣丫头,来跟祖母坐一起。” 朱靖昶对女儿示意道:“是吧。” 朱锦绣笑着到了林氏身边坐下。 而后听朱长煊看着她又说起道:“昨天晚上我们回来的时候在城门外却也恰巧碰上同样刚回京的齐王,齐王问起了锦绣,还说了今日进宫面完圣之后就来看锦绣。” 朱锦绣听到这个人,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手忍不住用力的抓住罗汉床的扶手,因为过于用力指甲都发白起来。仿佛怕不用力,自己就会摔倒了一般。 那个人,她前世视他为蜜糖。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是蜜糖,而是会毒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