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麻将局以叶鲤同学的惨败结束。 彼时已经将近零点,电视里吵吵闹闹的在放焰火晚会。无聊的看了一会儿叶鲤提议去外面放烟花。 “大哥,这里是北方,外面零下十几度,你去放烟花还是去作死?”金英云正围着温暖的大毛毯,死不肯出去。 叶鲤看向李大辉,后者已经一副死人状瘫在沙发上了。再看林澈,完全没听到一样盯着电视。 “你们这群人懂不懂什么叫情调?真没劲。”叶鲤嘟囔了句,去门口拿外套,“没人去我自己去。” 出了门没走几步,后面有小跑步的声音。 “你不是不来么?” “你没拿烟花。” “。。。。。。” “走吧,其实外面也不算太冷。” 林澈走出去几步,发现叶鲤并没跟上来,回头笑。 “感动傻了?” “感动个P,跟我放烟花是你的荣幸。” 轮到林澈无语。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一块平整的沙滩上。 “有烟花看没啤酒喝真是遗憾。”美人应景的抱怨。 林澈将手里的大袋子往地上一倒,里面赫然滚出几罐啤酒。 “呀,林澈你真贴心。” 美人开心的捡起两罐,打开,一人一罐。 “这两年城里不让放,好久没看过烟花了。” “节日庆典的时候公共广场上还是会放的么。”林澈说完才想起,这样的少爷是不会跟平头百姓挤在广场上看烟花的。 有钱人家少爷,果然寂寞。 叶鲤没理他,在一地乱七八糟的烟花里捡出那些手摇的,攥了一把,点起来。银白的火花倏地窜出来,不高,但耀眼。 “玩不?” 林澈摇摇头,坐在沙滩上喝酒。冬天的沙滩有一种特有的湿凉之气,顺着脊背蹿上了,林澈裹了裹羽绒服。 叶鲤嘟囔了句没意思,就转回头,继续张牙舞爪的挥舞手里那些银亮的火花。那张脸上过分夸张的笑容透着些寂寞的味道。 美人就如同烟花,美丽,但是寂寞。 叶鲤连跑带跳的得瑟完那些手摇烟花,终于累的满头大汗不想再折腾了。他把剩下那些埋进沙子里,埋成一个奇奇怪怪看似字母的形状,然后一个一个点燃引线。 漫天升腾而起的烟花中,叶美人抱头鼠窜状跑到林澈身边坐下来。 “呼,放完这些就可以回去了,快十二点了吧?” 林澈点点头, “马上就是2000年了。” “是啊,我们怎么这么幸运?” 林澈沉默半晌,环顾了下四周的境况,没想明白幸运点在哪里,只好不接话。两人又一人开了罐啤酒。 远处港口码头的大钟隐隐约约似乎敲响了,也不知道时间是否准确。一颗很大的礼花“腾”的升空,叶鲤跟着蹦起来,扎着两手欢呼。 林澈没动,只是好笑的抬头。 月亮是昏黄色的,海水是黑蓝色的,礼花是红的绿的银的黄的混杂在一起五颜六色的,美人的脸,是没有生气近乎透明的苍白色的。 林澈想他要是个画家,给这幅画取名字,大约就叫“寂寞”或者“忧伤”一类。这个发现让他觉得更冷了些,再用力裹了裹羽绒服。 寂寞的美人又咋呼了会儿,坐回到林澈身边。花大价钱买来的烟花果然很好,烧了有十几分钟,刚刚下去一半。 美人习惯性的往身旁的支撑物体——林澈的身上,一歪,头转了两下找到个舒适的角度,半仰着看烟花。 烟花就啤酒,居然还喝的很快。 “诶,林澈,你真的喜欢那个叫什么晓西的?” 林澈没答话。 “你喜欢她什么啊?” “安静。” “那你怎么不喜欢一只花瓶或者一幅画?” “。。。。。。” “好吧,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既然你喜欢,我一定帮你把那女的搞定。” “不用了吧,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吧?” “你的人生规划的那么条理分明的有意思么?几岁干什么几岁干什么,什么时候念书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生子,按照时间表来的生活多没意思啊,一点意外的惊喜都没有。” “惊喜?万一是惊吓怎么办?我这人胆小。” 美人沉默片刻,点点头, “也对,大家都胆小。” 林澈想说你和围在你身边的那群人看起来就很勇敢,颇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只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今日有明日无的叫做“感情”的东西,值得么? 没人再说话,空气里只有噼噼啪啪烟花爆裂的声音。美人的头在林澈肩上又辗转了两下,静止不动。不多久,耳边传来的呼吸开始绵长。 林澈轻轻动了动, “别在这睡啊,小心感冒。” 美人不满的咕哝两声, “没睡没睡,你别乱动。” 林澈只好不动,呆愣愣的喝酒,看着将要燃尽的烟花。 一簇一簇清冷的颜色归于宁静的黑暗。就着不甚明亮的光,隐约可见那些烟花遗留下的残骸拼成的那个模模糊糊的形状。 林澈沉默的盯着那个形状看,在好奇与不要好奇之间摆荡,终究选择后者。好奇心通常会害死猫。 “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没有回应,好半晌,模模糊糊传来一句, “冷死了。” 美人为了美舍弃了厚重的外套,如今将睡未睡的,正冷的直哆嗦。眼见叫不起来这个执拗的人,林澈只好把羽绒服小心的解下来,将两个人一起裹进来。 寒风吹透了毛衫,林澈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把身边有温度的物体搂近了些。 他的头脑也开始有些不清醒起来,许是那些啤酒喝的。 寒冷的千禧之夜,他陪着这个疯子一样的美人放烟花,坐在海滩上吹冷风,居然还不想回去了。难怪人家说千禧的夜晚有魔咒,他TMD就是疯了。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