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衣裳挂在家里。现在送不到它的主人手上,也许这辈子都送不出去了。
陈蓝玉此去,不一定会死,但,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无关的人。斩断情丝也好,变心也好,她只要他活着,并且希望他活得不那么痛苦。
陈蓝玉吹了两声清脆的口哨,明显长大了一圈的小花豹像个花季少女,从屋内一蹦一蹦地朝他们跑过来,默默地跟在一旁。
陈蓝玉从怀里掏出锦布包着的信纸和印章,“我走后,植兰山房请你代我主理。”
“这怎么可以?”蒙雨没有伸手去接,陈蓝玉便把它们捧在手里,继续向前走。
“最近,我隐隐地感觉到,这植兰山房本就是你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变成我家的产业。”
“怎么会呢?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陈蓝玉摇头,他现在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最近做的事情,也只是遵循内心的想法。
“黝黝也要托付于你。”陈蓝玉说,“其实我当初收养它,心里想的是有一天可以为你所用。”
陈蓝玉对黝黝招手,弯下腰迎它,它跳到他怀里,“替我照顾姐姐好不好?”黝黝温顺地叫了一声。
陈蓝玉转头对蒙雨说,“黝黝说好。黝黝将来会是个高个子的姑娘,姐姐是个小个子的姑娘,黝黝长大了给姐姐当坐骑,助姐姐征战四方好不好?”黝黝又温顺地叫了一声。
“阿秦那边我已经说好了。我知道你俩不对付,但是我相信阿秦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照顾你的。”
蒙雨原本想说点什么,看陈蓝玉信心十足的样子,低头不说话了。
“阿姐来信说,她怀了宝宝,离开暮城之前,我会去看看她。”
陈蓝玉看向黑暗的前方,“我准备去西地,以前没能力,出不了暮城,现在应该能出去了。”
到了蒙雨家,黝黝在大门边蹲下,仔细听闻四周的动静,像一只忠犬。
陈蓝玉把锦布包放在桌上,“主理山房的事,我就当你答应了。”
蒙雨这次点头应下,之后把陈蓝带到书房,一字肩的明黄色衣裳被一根竹竿挑着挂在那里。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蒙雨说着抬了只杌子,准备去收衣裳。
“我来。”陈蓝玉动作轻柔而熟练地把衣裳取下来,“现在就试试吧,免得你挂心。”
蒙雨等在客厅里时,把能找到的灯盏都点上了。
很快,陈蓝玉便踏光而来,穿着一身黄衣的他宛若新生。他笑着对她说,“哪哪都合适,这应该是你做过的,最好的一身衣裳了吧?”
“你呀,总算毒舌一回,临走还不忘挖苦人。”蒙雨那点手艺,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陈蓝玉正色道,“不是挖苦,是赞美。那,我走了哦。”说完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待陈蓝玉走到廊桥上,蒙雨一边追出,一边大声喊他的名字,见他顿住,急急地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答应我,不要死。”
这是他们这一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陈蓝玉把那双无处安放的手轻轻地放到蒙雨的背上。
陈蓝玉心里想的是,不要爱别人,等我回来。说出来的却是,“此去凶多吉少,不用等我。”
蒙雨心里想的是,不要爱别人,我等你回来。说出来的却是,“路途艰险,爱你所爱,没关系的。”
在一个长长的拥抱之后,陈蓝玉发现蒙雨靠着他睡着了,这次没有装睡。
乌云吞没了月亮,黝黝一双眼睛亮晶晶。陈蓝玉关好院门离开,心道,待蒙雨一觉醒来,再见已是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