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屯大功叔也算是俺的表亲,承包这个水库的时候,在俺村是轮不着我的,我这一辈子好钓鱼,也好养鱼。那天,我就专门去了他家,叫他给俺村支书打个招呼,谁知道第二天俺村支书可找我,叫我打坝建水库,并且还是这最占优势的上游。弄这个水库,俺那几个表弟也都没有少出主意”,那库主一副得意的神采,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苏老二已经开始收鱼具要离开这个水库了。
当库主发现了苏老二在收鱼具要离开的时候,连忙问道:“苏老师,你咋收鱼杆嘞?大鱼一会儿都要过来了,你这”。
苏老二一边收鱼杆,一边对那库主说:“我弄一副鱼杆和鱼绳儿实在不容易,如果是钓住你这里边的大鱼了,把我的鱼杆和鱼绳儿弄断了,我实在是可惜”。
从此苏老二就一直在下游的那个水库里钓鱼了。
那天,他来到水库边,几十年前他和薛老喜坐过的地方早已无影无踪了,但他还是努力搜索着那个时期的印象,找了一个相似的土台子坐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的思绪就像水面上的风,一阵一阵飘来又飘去。
薛老喜要是活到现在,也该八十岁了,他还会到这里钓鱼吗?他要是来这里钓鱼了,是他日瓜我呢?还是我日瓜他呢?
在家里的时候和队上的干部不对劲儿,当了校长和黄南黄北的校长又不对劲儿,这是为了什么呢?
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之所以和这些人不对劲儿,发生对抗,一来是因为相互不服气的原因,因为双方在能力,人脉,底气等方面都差不多,所以在有限的资源内轻而易举便发生了争执和对抗另一种情况是一方天真的想象着对方是不堪一击的,是和自己力量相差悬殊的,在有限的资源内求生存挑战对方,没有想到对方会顽强的抵抗。所以,也轻而易举地发生了争执和对抗。想到这里,苏老二只想笑,原来世界上的事情,道理竟是这样的简单。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小黄乡中心小学校长的位置也不是只兴我苏老二一人当,是谁都能当的,问题是我苏老二还没有到瓜熟蔕落的地步,我并没有犯什么原则性错误,继任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联系在一起,不能利用村干部的矛盾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
就在来钓鱼的路上,先前在小黄中心小学的一个同事碰上了面,神秘地告诉他:“苏校长,你知道不知道?评估校长的头天晚上,人家都在羊肉馆里布置了给你打的,也喊我了,但我没有去”。
苏老二笑着说:“这件事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苏老二知道那天晚上她也是在现场的,肯定是新校长上任后原来的承诺不能实现了,分歧很快就产生了。
苏老二很清楚,凡是没有通过正当的渠道,做小动作当上校长的,事前承诺的越多,说前任的“不是”越多,矛盾暴露的就越快,越突出,这是铁定的规律。平心而论,我苏老二从来都没有这样做过,都是凭我自己干出来的,我从没有去拱过任何的一个人。想到这里,他心里踏实了许多许多。
他又想到,这一辈子自己该是多么幸运的呀,尽管现在不当校长了,但是爹和娘的夙愿也算是实现了一部分,这个社会算是最理想的社会了。
他还想到,自己同时也是一个不幸运的人,工作正炉火纯青的时候,娘便是正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工作和孝心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尽管他知道中国的文化是“忠孝”不能两全,但娘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在“孝”的方面还是在自己的心里产生了很多的遗憾和折磨。娘要是能活到现在那该是多好呀,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在工作没有了,他可以全身心的伺候在娘的床头,那怕是一整天地跪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他也会感到十分欣慰的,但这种情景,现在的苏老二只是能够想想而已。想到这里,苏老二的眼睛又流下了泪水。
他想到,娘跟着他的那段日子,为什么过得那样快呢?为什么都没有给他多留一些清晰的记忆呢?那个时候是应该感谢和他在一起工作的同事们的,有田巷峰,李洁淑,李果君,以及一切一切的那些可爱的老师们。那些年,他们不喊“娘”是不开口说话的,在工作和生活上,他们一味的提供方便,从没有给苏老二出过任何的难题,这种人的一切行为,没有任何的目的性,不图任何的回报,这便是人类最光辉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