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课过后,随缘独自一人出了门。
师父师叔,二师兄大师兄连送都不肯送。
一边吐槽着师父师兄们的无情,随缘溜溜达达地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的镇子里,随缘想了想,决定再去勾栏院看看一年未见的小姐姐们。
来到熟悉的街道,站在熟悉的勾栏院门前,随缘又有些踟躇起来。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打着哈欠的阿福。
阿福是勾栏院的仆人,因随缘天天来,阿福是认识随缘的。
“小和尚,你怎么来了。”
阿福的哈欠打了一半,认出是随缘来,惊奇的问道。
“阿弥陀佛。小僧是来看望那几位女施主的。不知现在可方便?”
阿福放下扶着门栓的手,懒洋洋的说道
“你来晚喽。半个月前,水仙姑娘几个都病死了。”
随缘怔了怔。一时间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惜了。”阿福嘴里啧啧有声,摇头叹息道。
“怎么就病死了呢?没去看大夫吗?得的什么病?”
回过神来的随缘急忙问道。
“还能什么病。”阿福撇了撇嘴,“花柳呗。”
“去年镇上来了个贵人,相中了水仙她们几个,一连包了好几天。等那贵人走了,水仙他们就开始不好了。找了镇上的李郎中瞧,说是花柳。为了这事儿,楼里好是使了些银钱才平息下去呢。啧啧”
阿福说着摇着头,似乎是在为水仙姑娘几个惋惜不已。
“敢问施主,几位女施主葬在了何处?”
“西山麓,你知道吧。”阿福见随缘皱着眉,不耐烦的说道“就是乱葬岗。几个女支女,要不是妈妈心善,给了几张草席,哼。”
随缘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勾栏院。身后阿福嘀嘀咕咕的关上了门。
随缘就这么慢慢的走着,仿佛失了魂一样。等他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西山乱葬岗。
许是这里埋葬了太多无人收敛的尸骨,此地给人感觉冷飕飕的。四周也要安静不少。
随缘站在那里怔楞地望着乱葬岗内。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草木茂盛之地才对,但偏偏乱葬岗一毛不生,满地都是石头,这种怪相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缘站了一会儿,解开包袱,将念珠等物拿出来放好,盘膝坐下。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哆。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眈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利哆、毗迦兰哆、伽弥腻。
伽伽那、枳多、迦棣。娑婆诃……”
反复念诵了数遍,随缘这才起身,收拾好行囊,最后站在那里低声说道
“几位女施主,来世投个平常人家,莫要再入贱籍,身不由己了。希望你们能早日离苦得乐。摆脱轮回之苦,往生净土。”
“小僧也要去长安参加水陆法会……”
随缘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这几个风尘女子做没做过错事啊,来世能不能投个好胎啊,还能不能做人啊。
随缘说了许多,说着他从佛经里看到的,说他的猜测,嘱咐着几个女人做过错事要积极认错,即使来世不能投胎成人也不要心里记恨,要多行善事,要为来世修福报……
说着说着,随缘停了下来。
“有没有来世还两说呢。”
他自嘲的笑了笑,最后双手合十,鞠躬一礼,转身背着行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