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以一己之力挑战予家全族的尊严,即便她是在救人,也不该如此。”
沈涟面色挣扎,咬牙逼迫自己说出这番话。
“陛下,不是属下心狠,对余姑娘不闻不问。只是,我朝四成疆域皆属予家,八成农牧、工艺都是予家人在支撑,予家处世之道虽不为外人所容,但我朝根基,却是予家血肉铺就!万不可轻易动摇!”
沈涟心中发苦,他明白这些道理,君权更不会不明白,他此时挣扎,君权只会更挣扎。可这话需要人点破,需要人提醒,更需要他来做这个恶人,这就是现实。
“若无予家女,便无如今富余的人力,更无予家门外的安宁祥和,予家,实实在在是立国之本,陛下也知道,没有比予家更好的国之根本了。”
是啊,予家人平庸勤恳,细心多情,最好把控,也最无野心。只要当权者不干涉其内事,便可互利互惠,和睦共处,共营太平盛世。
可是,这不应当。
“沈涟。”
良久的寂静后,君权开口了。
“你道如今是太平盛世吗?”
沈涟一愣,没有出声,君权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盛世太平安康,确实如此。”
他点头一笑,那笑极浅,一出即散。
“可这些人在阴沟残穴里,苟且偷生,苦中作乐。”
“你道她们也是这盛世的一部分吗?”
沈涟说不出话,君权却替他答了。
“是的啊。”
他又笑了,但这笑容极冷,令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敬畏和恐惧,沈涟从未见他这样笑过。
“沈涟,现在的皇帝是谁。”
他斜着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卑微恭敬,忠心谨慎。
“是您。”
沈涟面无表情地回答,心知君权已选定了那条路。
“谁有权。”
“是您。”
“谁掌兵。”
“是您。”
少年帝王的声音已彻底变了,变得陌生而遥远。
“那就让开,点兵,去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