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站了一个年纪跟云俊差不多大的少年,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过叶建珍他们认得,是林雪丽的外甥,林驰。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是林雪丽的亲哥,龙廷饭店的老板,林万里。
跟传闻中不大一样,叶建珍听人说,林万里脾气跟林雪丽很像,甚至还要更厉害一些,但现在亲眼见着了,感觉挺好说话的一人。
原来是一只笑面虎。
“叶老板,久仰大名。”林万里上前握住叶建珍的手。
叶建珍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去,“你是?”
“我是林万里,林雪丽的哥哥。”林万里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就像毫不知情林雪丽跟叶建珍先前斗得你死我活。
“原来是龙廷饭店的林老板,失敬失敬。”叶建珍也跟人打起了太极。
“什么林老板?就是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林万里脸上除了笑,其他什么表情都没有,根本猜不出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还望着叶老板手下留情,给林某留条活路。”
“林老板言重了,我那小饭馆怎么能跟龙廷饭店比?”叶建珍不想跟林万里在这儿聊生意的事情,转了话题问道:“林老板也来照相吗?”
“是啊,”林万里将林驰一把拉过去,笑道,“这不过年嘛,就带孩子过来拍两张照片。”
林驰被他爸拽得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倾去,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好在云俊眼疾手快搂住他的腰。
“谢谢。”林驰红着脸站起身。
云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好久不见,林驰。”
林驰垂着头,舔了舔唇,“好久不见,那个,那个你在大学还习惯吗?”
“嗯,还不错。”云俊盯着林驰微微泛红的耳朵,“有空去南都,我带你玩。”
“好。”林驰最后都没敢看云俊一眼,躲回了林万里的身后。
儿子因为他差点摔一跤,林万里却一点没在意,蹲到地上跟云小九说话,“你就是小九吧?跟小玉一样,长得真可爱。”
云小九心里回了一句:才不一样好吗?小九比秦玉可爱多了。
“小九,初次见面,新年快乐。”林万里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云小九。
不是碰巧偶遇吗?怎么红包都准备好了?
云小九觉得事情不简单,手里的红包也像烫手的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叶建珍刚巧兜里也有一个红包,拿出来塞给了林驰,“小驰,新年快乐。”
林驰尴尬地下意识地瞥向了云俊。
没想云俊也在看他。
林驰着急忙慌地收回视线,干脆连脖子都有些发红了。
出了照相馆,云老太跟叶建珍单独讲了两句话:“林万里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一定要小心些。”
“知道了,妈,”叶建珍将云小十抱给云老太,“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
跟家里人分开,叶建珍没有直接回云家菜,而是绕路去了一趟龙廷饭店,就在门口看了眼,饭店的生意明显没以前好了。
林万里对她肯定有怨气,都出在她身上还好,就怕连累了家里人,叶建珍决定去找之前那几个闹事的二流子。
云家一行人回到家里吃了午饭,云小九脱下脖子上的红丝巾给云老太,“奶帮小九收好。”
云老太摸摸她的头,“小伟回来看到全家福一定很高兴。”
老太太回屋没多久,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不好啦,镯子不见了,尤阳送给小九的那个玉镯子找不到了。”
“妈,您先别着急,”吴梅安慰道,“您是不是不小心放到其他地儿了?”
“屋里都找遍了,”云老太手里还攥着云小九的红丝巾,“就剩装镯子的木匣子,肯定是遭小偷了,你们快回屋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大人们立马回房间检查了一遍,出来皆是摇头。
“只偷了玉镯子?”云老太想到什么,脸一垮,抬头望向了对面的秦家,“我知道是谁了!挨千刀的臭婆娘,居然偷到老婆子头上了!”
见人撸袖子,吴梅忙将人拉住,“妈,你说是刘娟吗?”
“不是她还是谁?”云老太脸色难看,其他东西还好,可是宝贝孙女的东西,刘娟都敢偷,老太太气得要死,“年前跟我要镯子,我没给她,臭婆娘肯定记恨在心,老婆子今天倒要跟她好好唠唠这事儿。”
老太太的脾性,发起火来,十头牛都拉不住,吴梅和李春花只得追上去将人看住,不能让刘娟把云老太欺负了。
云小九和秦泽悄悄地跟在云老太她们后面。
云老太火气大,一脚踹开秦家的院门,咣当一声巨响。
刘娟听到声音从堂屋出来,笑脸相迎:“云婶子,这大过年的谁惹到你了?你跟大侄女说一声,大侄女帮你骂架去。”
云老太双手抱胸,冷笑地看着刘娟:“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
“云婶子,我做了什么?大白天的你可别冤枉好人呀。”刘娟装糊涂。
云老太难得跟她废话,“赶紧把镯子还回来,不然老婆子现在就让儿子去镇上报警。”
“镯子?什么镯子?”刘娟顿了顿,似恍然想起,“云婶子说的是那只翡翠镯子吗?”
“你说呢?”云老太不耐烦地伸出手,催道:“别跟老婆子兜圈子,我年纪大了,没闲工夫跟你扯。”
“云婶子,你家镯子不见了,怎么要到我家来了?”刘娟一口咬定,“我又没拿那只镯子。”
“刘娟,我告诉你,少在这儿唬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云老太挺了挺胸,再加上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气势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就算比刘娟矮半个头,也能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年前你就盯上了那只镯子,我不给,你就动了歹念,过年这段时间天天守着我们一家子,不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偷镯子吗?”
刘娟强压下心里的慌张,目光有些闪躲,尖声吼道:“云婶子,你这是含血喷人?我可以报公安抓你的。”
“求你了,快去报公安,”云老太眸子一眯,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凌厉劲儿,“等警察来了,老婆子倒要看看,警察是抓你还是抓我。”
“你你”刘娟深吸两口气,稳住心绪,死不承认,“有证据吗?就说我偷了你家镯子?我家昨儿个还丢了一张大团结,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偷的钱?”
“这就是证据。”云国明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的是李春花的大嫂。
李大嫂老实人,直接站出来指认道:“上午我看到刘娟在云家门口鬼鬼祟祟好几个来回,也不知道她想干嘛。”
闻言,刘娟脸色猛地一变。
“还能干嘛?”云老太接话,“就是偷我家小乖宝的镯子呗,刘娟,现在都有人看到了,你还想狡赖吗?”
“看到什么?”刘娟急中生智,反应倒是挺快,“她是你们家花钱雇来养猪的,早就串通好想要栽赃我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吗?”
“没有,你不要乱说,我就是看到了。”李大嫂坚持。
刘娟一脸不屑,“不就是看到我从云家门口过吗?那条路是大伙一块修的,我怎么就不能多走几遍了?真是搞笑得很,我就问你还看到了什么?”
李大嫂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没看到,还有脸站出来乱说话,大姐你是云家养的看门狗吗?”刘娟冷嗤道。
“你说谁是看门狗?”大过年的不就讲个呵气嘛,云老太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耐不住刘娟太让人生气了,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都快记不得她老婆子的厉害了,云老太一把揪住刘娟的头发,叱骂道:“臭婆娘,我看你才是好日子过得逸了,一天天吃饱了撑得慌皮痒痒找收拾。”
云老太太久没跟人动手,力气都攒在手里,刘娟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拽掉了,反手抓住云老太的手,“云婶子,乡里乡气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要动手动脚?”
“跟你好言好语,你听不进去,非要老婆子动手,我能有什么办法?”云老太将人摁到地上,然后招呼其他人,“都去屋里找,一定得给我把镯子翻出来。”
吴梅他们立马分头钻进了秦家各个房间。
刘娟扯着大嗓门嗷嗷叫,“云婶子,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随便在别人家里乱翻,我家要是丢了东西,你们赔得起吗?”
吃过午饭没事干的村民们闻声赶来,看到云老太将刘娟坐在地上,云小九因为担心刘娟踢到云老太,还把人的两只脚摁住。
祖孙两个齐心协力,刘娟再多挣扎都是徒劳。
村民问了李大嫂才知道,原来是云家的镯子丢了,云老太怀疑是刘娟偷的,这才闹到家里来找。
大多人都听说过那个镯子,是古时候留下来的老物件,老值钱了,刘娟真要是偷了,给云家逮个正着,到时候一报案,刘娟怎么也得蹲个好几年大牢吧。
刘娟听到村民的议论声,心里咯噔一下,好几年大牢?!
她慌了。
眼睛下意识地往堂屋瞥了一眼,只是很快地一扫,她以为没人注意,不曾想还是被站在旁边的秦泽尽收眼底。
他抚着怀里秦小白的小脑袋,微微地抿了抿唇,开口:“云奶奶,堂屋没人找,我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都说了,我没有拿你们家的镯子!”刘娟惊恐之下,力气暴增,将云老太一把推开,“你们这群疯狗,到底有完没完了!”
秦泽伸手扶住云老太,“云奶奶,您没事吧?”
云小九也跑上来,拉住云老太的另一只手,一脸担心:“奶有没有碰到哪儿?”
“奶没事,你们快到奶身后去,”云老太挡在云小九和秦泽前面,就怕刘娟发起疯来伤到孩子,“刘娟,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你要是真的没拿镯子,我们随便看一看,你慌什么?”
“你们是随便看一看?”刘娟眼泪刷地流下来,嚎哭声夹杂着抱怨,“各位乡亲,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呀,云家人欺人太甚,瞧我一个人在家,说什么自己家镯子丢了,我看他们就是趁火打劫呜呜呜。”
这时,云国明他们从屋子里出来,云老太忙问:“找到了吗?”
云国明几人都摇头。
刘娟见状,更来劲儿了,“丈夫和儿子不在,我一个女人家的,怎么就这么可怜呀,都让你们欺负到头上了,白白玷污了我的名声,以后教我怎么见人?我,我死了算了。”
说着,刘娟闷头就要往墙上撞。
村民赶忙将人拉住,“云婶子,既然没找到镯子,你们是不是该给刘娟赔个不是?大过年的闹得太过分也不好看。”
其他人应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对门了。
云老太脸色铁青,“想老婆子赔不是是吧?好呀,只要堂屋一找完,还是没看到镯子,别说赔不是了,我立马给她磕三个响头。”
刘娟还来不及说什么,村民忙劝道:“娟子,你就让云婶子找吧,不然她能闹你一辈子。”
刘娟转念一想,她藏的那个地儿,死老太婆不可能找得到,便也有恃无恐了,“云婶子,说话可要算数呀,找不到就得磕头认错。”
“算数。”云老太掷地有声,回头看向秦泽,“小泽,你去找。”
别看秦泽年纪云老太却最信得过他,他说堂屋有问题,那堂屋就一定有问题。
秦泽抱着秦小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堂屋,却也不慌,就站在门槛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
秦小白回头望了眼院子里的云小九,毛茸茸的尾巴摇了摇,从秦泽身上跳了下去。
好几个大活人都找不到的东西,她就不信一只畜生能翻出来,刘娟心里讥笑一声。
结果
打脸来得那么快,秦小白从门背后拖出一只臭烘烘的破布鞋。
刘娟的脸一下就白了。
秦小白伸出小爪子从破布鞋里面捞出玉镯子。
众人看傻了眼,没想到真是刘娟偷了云家的翡翠镯子,刚刚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丢人现眼。
刘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娟子怎么回事呀?不是说没拿别人镯子吗?枉我还帮你说好话!”
“真是不要脸,乡里乡亲的,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云婶子赶紧报警吧,这种人今天能偷东西,明天就能干出更可怕的缺德事。”
刘娟不想坐牢,打死不承认,“我没偷东西,你们少在我家指手画脚。”
云老太从秦泽手里接过玉镯子,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放兜里,冷笑一声,“没偷镯子,镯子怎么在你家?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你还睁眼说瞎话?我看乡亲们说得很对,就该让警察下来抓你回去。”
“不是我,云婶子,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偷的镯子,”刘娟扑腾跪地上抱住云老太的腿,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家镯子就到我家里了?如果真是我的偷,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到处乱翻。”
云老太不为所动,“为了狡赖,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难道镯子还能长腿自己跑你家里来?”
“家里又不是我一个人,”刘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定是我家那个臭小子干的好事。”
云老太:“”
自己的儿子都要诬陷了,真是亲妈呀。
正巧这时候刘娟的儿子从外面回来,挤进人群看到跪地上的刘娟,“妈,你跪地上干嘛?赶紧起来呀。”
刘娟一点没有犹豫,拽住秦超,将人摁到自己边上,“臭小子,我送你去学校念书,你书都读到牛屁股里去了!好的没学回来,竟然学会了偷东西!”
秦超整个人都懵懵的,“什么偷东西?”
刘娟样子做得可像了,恨铁不成钢,甩手给了儿子一个大嘴巴子,“臭小子,你要气死你妈呀,让你偷东西!云奶奶家里的镯子,你都敢偷?你要死了呀!”
云老太不发话,刘娟狠下心继续扇了秦超几个大耳光。
村民赶紧上去拉住刘娟,劝道:“这是干嘛呀?大过年的,给孩子打出个好歹来,还怎么跟你家那个交代?”
刘娟一屁股坐到地上,“跟他交代什么,我就想跟云婶子交代清楚,云婶子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