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漠北的声音不大,却已足够周遭本就好奇地瞅着听着的乡亲听清,当即就听得有人震惊道:“这、这孟家还有个六小姐!?”
“好像是有的,听说是家奴生的女儿,上不得台面,道不上小姐,充其量也就是个丫鬟罢了。”
“照这位大官人的意思,他要娶的是孟家的六小姐,但是这——”说话之人看向孟家娘舅背上的新娘子,两只细眼这会儿睁得直比铜铃,“孟家让人背出来的却是四小姐!?”
“不是吧!?这孟家是让自家四女顶了六女的好事!?就算这四女是家奴生的,但好歹身体里也是流着孟家的骨血啊,这孟老爷不能做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来吧!?”
“可这新娘子头上都顶着红盖头呢,这大官人还能透过盖头瞧到新娘子的容貌不成?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他要娶的孟家六小姐?”
“这孟家也没个理由让自家四女顶了六女的好事啊不是?这事谁人能做得出来!?这孟老爷往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未知真相的人众说纷纭,孟岩背上沁出的冷汗已将他的襦衣湿透,幸而他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哪怕心中再紧张,面上也表露出镇定,是以听得他对向漠北道:“贤婿这话说得糊涂,娘舅背上背的,自然是你要娶的妻。”
然,孟岩能够维持冷静,他人却不见得能够如同他一般。
他话才说完,便见孟家娘舅背上的新娘子跌了下来,而她这一跌,将她头上的红缎盖头给跌滑开了去,露出了她经过精涂细抹的脸来!
竟真是孟四孟青桃!
见过孟青桃的乡亲顿时瞪大了眼,孟岩想要将那滑下的红缎盖头再盖回她头上已来不及。
这一瞬间,孟岩所能保持的镇定全部随着那滑落下的红缎盖头一并滑下,砸到地上,碎成了碴儿。
孟青桃此时着急忙慌地抓住了孟岩的胳膊,惊慌失措道:“爹!我不要去给赵家当妾!我宁愿嫁给这个病秧子!”
说着,她纤手一指,指向了向漠北。
一时之间,本是热热闹闹的孟家门前鸦雀无声。
所有凑热闹的人都目瞪口呆。
即便对大户人家来说,纳妾也不是光彩事,所以众人只知孟家与人丁稀薄的向家要结朱陈之好,而不知城北赵家也在这同一日欲纳孟家女为妾。
至于这向家相看上的是孟家第几女,乡亲们不得而知,但经由眼前这一出状况来看,不用任何人解释,他们都已经瞧得听得真真儿的了。
孟青桃平日里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凑热闹的乡亲里,有的是识得她这张脸的人。
有如灶膛里被猛然添进了烈烈的柴禾,将水瞬间烧得沸腾起来一般,这凑在孟家门前的人,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闹得有如炸开了锅!
“果然无奸不商啊!孟家老爷居然连换自家女儿亲事的无耻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顶青布轿子是城北赵家来抬孟四小姐用的吧!?”
“人家向大夫要娶的可是孟六姑娘啊!孟老爷,虽然您自个儿瞧不起您这第六女,您也不能这样儿来待她啊!第四女是女儿,第六女就不是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