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策马回府,一干女子正被拦在音舍院外,连院门都没让进,加之没人敢不顾形象,当场如泼妇骂街般,自然也就不会吵着花云容了。 是以,三人赶到之时,花云容还赖在床铺不起,糖葫芦也只尝了一个。 “大胆,竟敢聚众闹事,违反将军定下的规矩!” 越澜当先一人闯进,立声斥道,话刚落下,就轻身而起,落在了众侍卫身前,面对着这一大波王府后宅女人。 守在院门前的诸多侍卫见越澜如见救命恩人,纷纷低呼:“越侍卫。” 他们实在是没办法了,若是越澜再迟来那么一会儿时辰,他们这一次任务说不得就会失败了。 若是些寻常女子,不听嘱咐,他们倒可动手,可这些女子,哪里是些寻常女子啊! 这些可都是将军的女人,虽然将军应该、可能没有碰过她们,可不管有没有碰过,他们都不好直接出手。 连接触一分都不好。 也就导致了越澜还没来前,这后宅诸多女子进一步,侍卫们就退一步。 原本他们是在距院门十尺的地方见了这诸多后宅女子,遂而拦截,如今他们都已退到院门了。 一个女子神情傲慢的开口:“不过是一个小小侍卫,竟敢管主子的事,还不快给我让开!” 越澜此时可以看见,莫敢回已经到了这诸多女人的背后,嘴角一挑,侧身让开了路:“我让了路,你敢进吗?” 女子嗤笑一声,已经懒得再说话了,同这些奴仆说话,简直污了她的口,直接一脚踏进院门。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此刻落入所有人的耳里,听得人背后一冷,寒毛直立。 “敢踏进去试试。” 这道声音,她们熟悉得不得了,因为这座王府的王爷,对着她们,从来都是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讲话。 其他女子“唰”的一下散开,屈身向莫敢回请安。 而那名傲慢女子僵硬着不敢动,以院门为分界,一脚踏在院里,一脚在院外,没了其他人的遮掩,就连悄悄收回来都不可能了。 她忐忑开口:“王、王爷!” 莫敢回冷厉的吩咐着侍卫:“拖下去,杖责十棍。” 垂眼看了看虽被裙角遮住了的脚,却明显可以看出她已经踏入了院门,莫敢回特地嘱咐:“腿。” “王爷,王爷,我错了,我错了!” “我以后不会再犯了,原谅我,原谅我一次!” 那女子顷刻软到在地,慌忙求饶,向着莫敢回爬去,手颤颤巍巍的伸了又缩,近了又不敢碰触。 这院子一直都是莫敢回心中的禁地,没有允许,谁敢踏进? 此人明知故犯,罪应如此,竟还敢求他原谅? “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既已杀鸡儆猴,其他人自然不敢再造事。 越澜一声高喝:“还不快散了!” 顿时,人做鸟散。 越澜向莫敢回抱拳,神色揶揄:“越澜谢过将军,竟愿舍美妾而护在下,此情,越澜无以回报。” 莫敢回只给了越澜一个冷冷的眼神,对越澜这行为嗤之以鼻:得寸进尺! 而由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花云容从甜蜜中被惊醒,穿戴好衣服准备出府,就看见院门前这人做鸟散的一幕。 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澜转身,轻唤了一句:“云容。” 众侍卫眼神游移:将军求娶的秀女不是唤作李英欢吗? 都是手下的亲卫,莫敢回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嘱咐了一句:“谨言慎行。” 他也同样看出了花云容神情不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花云容心情有点沉重,整个人也没了飞扬的神采,焉耷耷的。 越澜按住她的肩膀,关心的询问:“怎么了,云容?” 唉~ 花云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昨日见你太激动了,把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 “什么事?” 花云容沉重开口:“我身中剧毒,销蚀丸。” 越澜惊道:“什么!” 莫敢回也是有一瞬瞳孔放大。 就在这王府里,越澜二人惊讶花云容中毒这一事实时,心中一直存疑的太子,对着自己身边的门客,终是问出了口:“解尘今日怎舍得清净,同我一起上朝了?” 这大启形势,但凡是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陛下不管事了,可几乎默认了下一任陛下,就是作为太子的他。 那一段时间,他夜不能深眠,昼不能独行,处事不能出一点纰漏。 因为,有很多人要他的命,要抓住他的纰漏,将他拉下几乎默认的位置。 虽然,他查不出来要他命的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可他清楚,不过也就那几位。 但是,这个位置,他是不会让的。 而自三年前入府,解尘在太子府中,那潜藏杀机的黑夜里,替他抵挡了太多黑手,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 从此,也可使他安然入睡,再也不会因一点动静便被惊醒,不会再有那种将脖颈悬在铡刀之上的那种,提心吊胆,胆战心惊。 太子惯会看人,他知道解尘是一个不喜言辞、不喜人多,对每一件事情都极为认真的性子,出于解尘是救命恩人的这一点考虑,太子不曾要求解尘出府随侍身边,只是随解尘心意,愿意呆在哪里,便呆在哪里。 莫当归教过他,有问必答。 因此,解尘回答了太子的问题:“错了,以后跟着。” 太子心中诧异:解尘这性子,竟会这样说话? 看来,这是有人教导啊。 太子欣然应允:“好,以后在外有了解尘,可真是解了我一大忧患。” 听到太子的话,解尘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不是问题。 于是,解尘也就并没有搭话。 太子温和一笑,不再言语。 太子也绝对没有想到,解尘将教导他之人,所教导之话,践行得很彻底。 从今日之后,不论是吃饭、上朝、如厕、安寝……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 让太子很是头疼了一段时间,偏偏这人,只能跟他讲道理,没有任何其他的方式。 此刻的御书房内,正上演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 早朝下朝后,安王覃清云就和当今陛下到了御书房。 “皇弟唤朕来有何事?” 当今陛下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外,此番举动落在安王眼中,就是不愿与他呆在同一个封闭的房子里。 不过是一个废了的陛下,还真当自己是条龙了? 安王心中嘲讽,在这没有他人在场的御书房内,表面功夫都不做,为臣自称我,且语气和下命令吩咐下人一般:“我有一件事情要说。” “你还记得方才的那位李英欢秀女吗?” 当今陛下心不在焉的回答:“那个搬大石的秀女?” 安王覃清云脸色黑了一瞬:“正是。” “此女耳后颈项处,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梅花印记,与我幼年走失的小女一模一样。” 当今陛下答道:“哦,朕又不在乎,还有事没,朕要去找朕的若昭仪了。” 安王覃清云嗤笑一声:“你下旨让她认祖归宗。” 当今陛下眼中讽意一闪而逝,可惜自进了御书房,一直极力将自己的位置摆得高高的安王却没发现。 当今陛下回答:“可是这于理不合。” 覃清云笑了:就你,什么时候有理过了?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初你说的不争,最后关头却反水一击,登上帝位时,你有理了吗? 你登位之后,将所有参与夺位的兄弟一个一个的,用种种名义解决掉时,你有理了吗? 别人越痛苦,你就越高兴,为了你这变态的欲望,我家破人亡时,你有理了吗? 他人视你为生死兄弟,你却惧功高震主,又欲夺兄弟之妻,一场战斗要了兄弟的命时,你有理了吗? 在战场胶着时,你私心调回莫敢回,调离你儿子出征,你有理了吗? 视祖宗规矩于无物,胡乱更改选秀规矩时,你有理了吗? …… 越是想到当今陛下的一切任性行为,覃清云的面容愈发扭曲,嘴角挂着古怪之极的笑容:“你和我说,于理不合?” 御桌后,当今陛下放在膝上的双掌,紧握成拳,上面青筋暴起。 可当今陛下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满不在乎:“皇弟你这样真丑。” 在清晰看到覃清云太阳穴青筋鼓动了几下后,才做出焦急难耐的表情:“朕去找若昭仪,你要认就认吧。” “圣、旨!” 覃清云咬牙切齿的说道。 “明日再给你写。” 当今陛下留下的,只有这样一句话和一个漠然的背影。 “啊!” 覃清云愤怒的将一切可见之物全都扫倒在地,御书房内传出杂乱又清脆的声音。 覃清云失败了。 当年夺位之争失败的那一幕,在覃清云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消失的阴影,整个人的心理,变得有些扭曲。 近五年来,看着在位的当今陛下越来越平庸,越来越无为,覃清云从心里感到愉悦,那被打压下的野心又开始膨胀,没人在跟前时,常把自己比当今陛下高看一下,就好像这样,自己就能压当今陛下一头。 可他今日,还是输给了他认为平庸无能的当今陛下。 御书房外,当今陛下摇了摇头。 哪怕是受了一次溺水教训,学会了一丁点技巧,再入水时终究还是会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