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以前参观过工厂,那时候产线的人还挺多,前面的SMT工段还好,贴些小的电子元器件,都是半智能的机器自动贴; 而后面的组装工段人就多了,大家站成一排,每人一个步骤,保持着七、八秒钟一个的出品速度。 如今这安静的产线居然没有一个人,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机械手臂,连灯都开得有些暗,只听着“唰唰”的机器运作声,只有机器报警的时候才有工人从办公室出来处理一下,让玉笛犹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这些只用电不吃饭的机器可以连轴转,的确比人工省得多,还快得多,失误率低得多。 谢书墨一边走一边当解说:“这是爸爸花了大价钱建设的示范产线,到不了开学,这产线就在厂子里普及了……要不我再带你去看看芯片车间里咱们新抢回来的刻蚀机。” “抢回来的?” “对啊,五纳米级别的,现在世界上就国内的一家能生产出来,生产速度太慢供不上,要不是我们早就下了订单,指不定哪年才能买到,你去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又看不见里面,外观不都是方方正正的大方块吗?” 五纳米的没见过,但是几十纳米的她见过。 玉笛发现谢书墨兴致勃勃甚至引以为傲的东西实在引不起自己的兴趣,外面的阳光毒辣得要命,站在树荫下也觉得被热浪烤得要晕过去。 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尖锐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玉笛赶紧接通了电话,是大哥打过来的,叫她和他一起吃午饭。 玉笛找到了借口:“我……我……先走了!” 谢书墨看她要走,抓住了她的肩膀,在她嘴角猛的亲了一口。 玉笛大惊,幸亏外面太热,这角落又偏僻,要不然被看到了可了不得了,人家不知道实情的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谢家呢,所以她使劲的挣脱了谢书墨,捂着嘴飞快的跑了。 谢书墨看着她的背影,顶着毒辣的太阳慢吞吞的走回自己办公室,最后问小笛:“怎样才能让玉笛喜欢我?” “你不觉得你问我这个问题对我很残忍吗?” …… 不想让大哥看出异样,玉笛在公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才上去,去到大哥办公室,发现他仿佛有些心神不宁,看见她来了才悄悄呼出一口气,忍了一会儿才问:“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就是……参观了一下全自动产线。” 谢书涵抿了一下唇:“书墨的任务非常紧,春节期间STYLE II就得上市,如果没什么事,尽量别去打扰他,吃饭吧。” 然后拉起她的手,进了休息室,桌上已经摆了好三菜一汤还有米饭。 大哥递给她一双筷子:“今天先将就吧,如果不爱吃这些菜,明天早上我做好了带来,中午热一下吃,或者,从惠园订?” “不用这么麻烦,咱们公司食堂的菜挺好吃的。大家都能吃,我为什么吃不了?” 谢书涵看着本来就没什么大小姐毛病的玉笛越来越好打发,心里涌起百般滋味:“想让你过得像以前一样,大概是我的奢望。” 玉笛费力的咽下一朵西蓝花:“我也没怎么着啊?我以前很难伺候吗?” 谢书涵只是笑了笑,以前说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的玉笛,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倒是懂事多了。 下午谢书涵去开会了以后,Nora终于有空和玉笛聊聊天,因为上次玉笛送南瓜饼来的时候Nora放她一个人走了,谢书涵发了一通火,给她新添了一项给玉笛解闷和当司机的任务。 不聊不知道,一聊才知道这Nora有多能干,大学时候考了很多证书,关于OFFICE的MOS证书、高级英语口译证书、 第二外语证书、第二学位证书…… 看玉笛吃惊,Nora说:“其实就读于北大,最大的感受并不是自己有多努力,而是周围的人赶着你不得不努力,你看着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你会着急的。 可是对于我来说,所有的这些努力都是为了毕业有个好工作,能多赚点钱,不用靠男人养,虽然现在是你哥给我发薪水,但是和我说的让男人养不是一回事,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再明白不过了。” Nora的话让玉笛醍醐灌顶,她想到了萧穆笙母亲给妈妈打的那个电话,养大自己的这个家庭里,自己的婚姻多半不能自主,万一以后真遇到一个人,连爸妈都同意让自己嫁给他呢? 与其到时候问自己“他们养自己这么多年,这到底是嫁还是不嫁?”,还不如现在就有说不嫁的本事:那就是自己能养活自己。 然后,玉笛开始在网上找兼职,家教什么的她怕误人子弟不敢找,其他的比如发传单,遛狗,陪聊什么的,居然都认真的考虑过可行性。 最后决定去一家有名的艺术学校去应聘舞蹈老师,这一切都是背着大哥进行的。 玉笛形象极佳,舞蹈功底也很强,当即被录用。 谢书涵知道后心里不太同意,家里完全不缺那一小时八十块,暑假一周二十小时,开学后一周八个小时的工资,但还是尊重她,那里的学生都是些小孩子,一天混着混着倒也过去了。 谢书墨却十分支持玉笛,只要她不天天呆在大哥办公室,她干什么都行。 …… 玉笛很讨小孩子喜欢,大家都不叫她“玉老师”,而叫“玉笛姐姐”,或者有干脆叫“Dede姐”的。 孩子们都才六、七岁,最大的八岁,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幼儿园老师。 谢书墨专门骑着车跑过去参观玉笛当老师,看着玉笛点评她的学生里唯一的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学舞蹈可不要吃太胖哦,要不然肚子太大,压腿的时候手都够不着脚丫子。” 舞蹈室里的孩子笑得各有特色,让他也跟着笑,玉笛白他一眼,他立马不敢笑了。 谢书墨在外面等了很久不说,而且带着讨好的意思,根本就不像以前一样见面先打击她两句。 可玉笛还是不想理他,要是这么快就原谅他随便亲自己的话,他还会认为自己得到了鼓励。 玉笛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能接受大哥的亲吻而不能忍受谢书墨的,答案是大哥多慈爱啊,完全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那样子的,跟谢书墨这个有别样用心亲到嘴上的人不一样。 谢书墨知道自己太心急了,想补救,别无他法,听说玉笛拿到第一个星期的工资以后厚着脸皮要她请客,一千多块钱吃个烤肉什么的已经足够了。 烤肉就烤肉吧,既然要请,玉笛干脆把大哥和代黛都叫上,想了想干脆把萧穆笙也叫上了,以前都是他请自己,现在理应回请他,要是趁机能把事情说清楚…… 可是一顿饭下来,玉笛发誓以后但凡自己还有点办法,就绝对绝对不让萧三哥和谢书墨在同一个地方同时出现! 谢书墨眼睁睁的看着和玉笛二人的幽会变成了大聚餐,郁闷到无处发泄,翘着腿冷着脸看着众人,看着萧穆笙对玉笛殷勤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玉笛很高兴,她举起菊花茶说:“在座的先生们都要开车,我们就不能喝酒了,现在以茶代酒,我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对我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包容和照顾。” 除了谢书墨以外的人都很给玉笛面子,两位最年长的,谢书涵和萧穆笙都用宠爱的目光看着她。 一杯茶下肚,玉笛说:“我从来没有发现用自己赚的钱请客会这么有成就感,代黛的稿费都很多,在座的人就我挣得最少了,不过我会加油的,争取早日超过代黛,赶上三位哥哥挣的零头。” 代黛难得见到玉笛周围的这三名男性聚在一起,她细细的观察着各人的表情和行为,发现表面的热闹下藏的暗潮汹涌。 比如玉笛本来拉着自己和谢家大哥一起坐下的,可是等她去个洗手间回来,谢书墨已经死死的霸占着她原本的位置,绝对不让给自己,更不让给萧穆笙,小孩心性显露无遗。 最后还是谢家大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让她可以和玉笛坐在一起。 萧穆笙眼里只有玉笛,刚把烤好的肉片放到玉笛那一边,示意给她烤的。 谢书墨不想让玉笛吃萧穆笙烤的肉,赶紧把那块肉扒到一边,结果用力太猛,那片肉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代黛庆幸自己刚才没坐谢书墨旁边,否则那片烤肉肯定会飞到自己脸上。 玉笛对谢书墨累积的失望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值,在桌子底下一脚踹过去,谢书墨硬生生的受了,但是他丝毫不觉得抱歉。 萧穆笙比他大好几岁,也不好跟他计较,只是发现有病的不只是谢书涵。 谢书墨继续倚小卖小:“萧三哥你知道吗?玉笛她其实……”然后,一杯突如其来的水泼在了谢书墨脸上。 这杯水来自谢书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