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边县衙暗地里开始戒备的时候,那个再一次被人提起的朱氏又在哪里呢?谁也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在那所谓的三瘸子的茶水铺子里,而是在离着茶水铺子不远的山窝子里,更要命的是,这山窝子外头已经圈起了三四圈的栅栏,周围还有人放哨不说,人还成了这山窝子里的杂役加厨娘,从砍柴刀做饭,从洗衣到烧火,没有一样不需要做,上半年还称得上清秀的容貌,已经只剩下了疲惫和蜡黄,身子瘦弱的更是像随时能被风吹走一般。
“朱氏,朱氏,赶紧的,多做五个人的饭,一会儿有客人来。弄干净些,没得让人看着不像。”
栅栏外,一个黑熊一般粗狂的人朝着里头大喊,一边喊一边用眼睛在朱氏的身上扫,一股子淫/邪之意展露无遗。朱氏从听到这个声音开始,整个人就在发抖,感受到那人的眼神,更是不住地往后退,低头含胸,恨不得自己将自己缩起来,还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的动作让那人发怒。
好在他搓着身上脏泥的黑熊似乎有人喊,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转头去了旁处,这让朱氏重重的松了口气,能微微侧头,去观察人是不是已经走远。可眼睛还没看清楚周围,猛地又被远处的动静给惊着了,一群十来个汉子高声叫骂的声响开始传来,林子里鸟雀都被惊得高飞起来,这样的大动静让她立马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慌张的窜进了厨房的屋子里,藏到了阴影下头,半点声响都不敢出。
只有当她的眼睛看向厨房外,阳光照射的土地时,才能看出几分的亮光来,只是这样的光,却充满了绝望,充满了灰色。
她知道不该怨恨任何人,这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结果,可心下那股子苦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眼里的泪花就像是小溪,不住地往外涌,却不敢有半分的声响。
再次嫁人不到一个月,她就成了这个模样,不,或者说,从这一次出嫁开始她就陷入了地狱里。她终究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了代价。
想想当初她刚从县衙大牢出来的时候,家里也曾和她说,让她嫁到姑姑说的,山里砍柴时认识的丧妻山民当媳妇。可她却没能吃一堑长一智,明明已经吃过苦头,却依然不肯服输,总觉得那样的苦人家不该是她去的,愣是让父母答应了这茶水铺老板的求亲,还自以为是寻了个比全家更好的人家。可事实上呢?
果然她爹妈的顾忌是对的,这不是正经的人家,什么茶水铺子,明明就是山匪放在外头的眼线,若非顾忌娘家父母兄弟可能来探望,想着将来能利用家里的铺子收集消息,多给她留了几分体面,自己怕是早就和这山寨后头地窖里关着的那两个女子一般,成了这些匪人共用的女人。
可即使如此,这日子也过得胆战心惊,占便宜的从没少过,打骂,饿肚子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她觉得,县衙大牢里的日子都比这干净些。
她许是该学那些个烈妇自尽?没当有这个念头,那日在县衙看到的尸体却又浮了上来,让她吓的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手软脚软的提不起半分的力气。终究自己还是个没胆的,往日那所谓的泼辣,所谓的厉害,在这些恶人面前,在生死面前,就像是一层纸,薄的可怜。
“朱氏,朱氏,怎么还没做饭?”
是三瘸子?听到他的声音,朱氏稍稍定了定神,轻声应答了,赶紧烧起了火。心下却又不由自主的开始自嘲。
刚来一二日的时候,她恨这个骗婚的男人最甚,每每看到他都想咬人。可一个月过去,这个瘸腿的男人却成了她唯一的保护,因为他在,所以自己才能以他媳妇的身份在这里活着,而不必遭受侵犯。虽然夜里,这男人也一样折腾她折腾的让她恨不得早点了结了自己。
若是当初自己没那么作,是不是自己还是全朱氏?若是自己没有气不顺的和人吵嘴,没有逼死人,是不是自己还可以是朱氏?若是当初听了爹妈的话,嫁去山里,是不是自己能有安稳的日子?
一步错,步步错,她连着踏错了三步,哪里还有回头的路?苦涩弥漫在心里,透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口呼吸,朱氏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就像是锥子在戳一般,疼的无法呼吸。
活着,活下去,在这里死了不值得!这是她唯一能鼓起勇气的自我安慰,但愿上天还能在给她一次机会!
灶台上袅袅升起的蒸汽布满屋子,透过这层层白雾,厨房外的光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许,带上了几分色彩!爹啊,娘啊!但愿还有再次看到你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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