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喊他一声,跑得更快了。
黄明游坐在椅子上看着谢璟背影,美滋滋道:“九爷瞧,这孩子还害羞上了,小谢什么都好,就是太腼腆,他呀太敬畏我了,跟我都不大亲近。”
九爷点头道:“是,不过腼腆些也好,比季良好些,他一来就吵得我头疼。”
季良是白明禹的小字,家里父亲兄长最初也喊了几年,往往因为白二实在太顽皮,气得白老爷拍着桌子喊“臭小子”,更多时候家里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他,跟威胁似的,不过没什么用,这位小爷打不听骂不怕,该如何,还是如何,像是大闹天空的小猴子,让人又气又笑。
黄明游也呵呵直笑,一边喝茶一边摇头:“一个性子跳脱,一个就太稳,要是两个人合在一处就好了。我瞧着白二少也是棵好苗子,虽然读书不成,但心眼灵活,而且人忠义,您是没瞧见他在学堂里一呼百应的架势,他要是哪天逃课,族学里得空了一大半,都跟着他跑呢!”
小厨房。
谢璟帮着寇姥姥择菜做饭,转悠来,转悠去,就是不想回堂屋。
寇姥姥催他好几遍,不让他这么怠慢贵客,谢璟这才一步三挪地走回去,快到的时候还特意从窗户那边张望了一下,瞧见八仙桌上没有棋盘这才进去,用手里刚提来的一壶热水给两位爷添水续茶。
八仙桌两侧,九爷已经把话题岔远了,谈到了宋代的佛教。
黄明游一肚子学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千年前的事儿说得同几年前亲身经历一般,他出发点也和别人不同,正史野史都颇为精通,还最擅长把这两者之间结合起来,从细微末节处去探讨推敲,聊起来十分带劲:“说到这北宋佛像金身,那可就不一样了,传闻当年好些得道高僧圆寂尸骨封在其中,骨骼皮囊具在,后世有人无意中得到特意上报,明史中记载有例可查,只是上头写的却不完全和民间传闻一样,金佛半残,可以窥见一二,皮囊尚在,却以经书为骨填充,一碰即为齑粉碎屑,只能勉强辨认得出上面几个字,因是金粉写得,故而再见天日的时候耀目如新”
他这边说着,那边金匠也不知道碰了哪里,佛像金莲法座忽然松动“哐啷啷”一声落到了桌上,紧跟着佛像内部掉落出石块大小的东西,滚在地上,被阳光照得刺眼。
那金匠吓了一跳,一下就冲着佛像跪下来,嘴里喊着“佛舍利”不住地磕头。
黄明游立刻起身,三两步走了过去,先是看了一眼,紧跟着就掏出一方手帕把那小石块捡起来,隔着手帕擦了几下皱眉道:“不是舍利,是涂了金粉。”
九爷和谢璟也走过去,谢璟懂得不如他们二位多,他所学都是九爷教的,只陪在他们身边听着。
九爷和黄先生探讨几句,压低了声音却只见黄先生摇头,黄明游沉吟片刻道:“小谢,去取一碗清水,一碗浆糊,一把匕首来。”
这些小厨房都有,谢璟很快把东西拿来。
黄先生又从金匠的匣子里拿了细砂纸,小心一点点恢复原貌,上头不止有金粉,还有青苔,底下的东西被遮挡的原貌一点点显露出来,竟然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石虎,昂首挺立,张口咆哮的模样都雕刻出来。
黄先生拿着左右看了,皱眉道:“奇怪,这东西倒是上了年份的,你们看看。”他把东西连同手帕一起递过去,让九爷和谢璟一同看了,“佛像不是北宋的,但这石虎至少有个一两百年的光景,我一时还看不出它的来历,还需要再瞧瞧。”
谢璟看完之后,又转身去看佛像掉下来的莲花底座,上头空无一字,又拿起小佛仔细看了,严丝合缝并没有其他印记。
九爷过去帮他看了一遍,道:“确实没有其他物件了,这里空着的地方应当是后来挖空从莲花底座塞进去的,”他指了痕迹给谢璟看,教他辨认,“这里有一道暗缝,但被莲台包裹住,除非破开莲台,便看不到里头的东西。至于那枚石虎,如果你放心的过,就让黄先生拿去帮你再看上一阵。”
谢璟道:“当然信得过,还要多谢先生帮忙解谜。”
黄明游一连看了好一阵,啧啧称奇,他拿那只小石虎对着阳光瞧了片刻,除了摸着有些粗糙硌手,一时半会也没看出什么。
黄明游除了学术,就是对古董痴迷,因为揣着一个谜团一样的物件,一时半会吃饭也不香了。
寇姥姥听得佛像里头还有东西,有些惊讶,但在知道是一只小石虎的时候神色茫然,犹豫道:“这,就算是小姐放进去的,那璟儿属马,应该放只小马进去呀。”
黄明游听得她这么说,乐了:“九爷倒是属虎,但不是这么算的,我瞧着它模样总觉得有几分熟悉,还得再细细探访古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体面人篇:
黄先生:姥姥,小佛买的贵吗?
寇姥姥:应当贵,别人送的。
黄先生:送的人关系好吗?
寇姥姥:可好了!
黄先生掳袖子:那我可就放开了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