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的病情出现反复三天后才开始慢慢退烧,只是出水痘的地方痒得厉害,他白天忍着没挠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蹭破了一点耳垂那里被抹了厚厚一层药膏,用纱布包起来。
这几天都是九爷给他打针、上药瞧着谢璟拘束把擦身子的活儿也接过来:“你既然怕别人瞧见,不如都由我来。”
谢璟还想躲,退到床头不大愿意。
九爷抬手护着他脑袋,下一刻谢璟才察觉撞到床头那,只是隔着掌心并未觉察出疼,人愣在那。
九爷笑了一声:“撞傻了?别动,我给你擦背,其余你自己来,动作清点,小心碰破了留疤。”
“哎。”
谢璟被照顾了几天病情一日比一日好转,等到医生赶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医生仔细看了,只说已无大碍,拿了一些药膏给谢璟叮嘱道:“你身上的水痘都退了只是耳朵破了的那处还是小心些好,要是发炎了疼得很。”说完给谢璟换了药又教了一遍使用方法,留了一盒去疤痕的让他自己涂抹,笑呵呵道:“你们府里去找我的人也没说清楚,只说是家里一个小孩儿病了我带来的都是给幼童用的,没想到你这么大了,不过一样都是清热退火的方子,药膏也都是去疤的,没大人药效那么厉害,你多涂些就是了,一盒用完不够再管我要。”
张虎威在帐篷外头探头瞧,听见嘀咕一句。
他骑马最快,这医生就是他接来的,但是张虎威没觉得自己传错了话,在他心里谢璟就是个小孩儿。
九爷在一旁听着,等医生说完又问了几句,拧眉道:“他之前烧了三天,身上一直滚烫,好像比旁人严重些。”
医生道:“正常,府上小公子出痘时间晚,发热时间长些也常见,只要这几日别见风,好吃好喝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他见九爷担心,又上前捏了捏谢璟的胳膊,“可有酸痛感?这里呢,疼不疼?”
谢璟全都摇头。
医生点点头,对九爷道:“大可放心,他身体挺好。”
晚上的时候,医生给谢璟打针,容易注射的地方都已经有了针眼,就往靠近腰的那一块打了一针。
谢璟别的不怕,就有点怵打针,咬着牙忍了一阵,医生拔针的时候他背上汗都下来了。
医生有些惊奇:“怎么这么怕打针?刚才很疼吗?”
谢璟摇头。
医生道:“一定要说实话啊,有些人对药物过敏,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出来,我好开别的药给你。”
谢璟有点犹豫,但还是老实道:“不过敏,就是怕针头。”
医生宽慰他道:“没事,好些人都怕,我们认识的一个医生自己都怕呢,一瞧见针就开始晕,但用手术刀就不怕了,就是怕这些尖尖细细的。”他说完又饶有兴趣问道,“要不要我留个注射器给你?兴许多看看能好一些。”
谢璟连连摇头,他一点都不想看到。
九爷掀开帐篷走进来,正好碰到医生,让人去送了一程,自己留下守着谢璟。
谢璟趴在床上,还没缓过来,抬头看他喊了一声爷。
九爷坐在一旁,给他擦了额上的汗,“还疼?”
谢璟摇头:“不疼了。”
九爷不放心,略微掀开衣摆看了一眼,不用褪下单裤就能瞧见蔓延上来的一小片青色,谢璟皮肤白,打完针有点淤血就看起来格外严重。
九爷眉头拧起来,给他盖好。
隔天打针,就换成了九爷,下手稳且快,没有之前那样青一片了。
谢璟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他,想找医生,九爷只当他不想打针,收了注射器放在一旁弹了他脑门一下,淡声道:“太娇气了些,忍几天就好。我问过医生说还要打三次针,之后就吃药,不用再打了。”
九爷掀开帐篷送了药箱出去消毒,谢璟揉揉脑门,觉得上面还有一抹微凉触感和一点点消毒酒精的气味。
半月之后,谢璟身体痊愈。
他脸上、身上都没落疤,只耳垂那留了一个小坑,米粒大不细看瞧不真切。
九爷盯着瞧了很久,抬手叫他过来,还摸了他耳垂一下,谢璟脸都涨红了,被捏着耳朵一时也不知道看哪里。
九爷仔细瞧过,逗他道:“当留了个记号,以后丢了,也好找。”
谢璟心道,他才丢不了。
除了九爷身边,他哪里也不去。
九爷照顾谢璟半个月,也觉察出一点不同,如果说以前谢璟是听话,那现在就是格外喜欢跟在他身边。
有些时候九爷看书抬头瞧一眼小孩,对方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视线对上一次,小谢管事手里不管在忙什么活计都会停下来视线对上第二次,不用九爷开口喊人,谢璟就大步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事吩咐。
九爷沉吟片刻,他并没有什么事,可人都走过来了,只好随手安排一点哄一下。
无论做什么谢璟都挺乐意,哪怕只是添茶倒水,或者剥莲子这样的小事儿,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过。
谢璟身体没好的那段时间也是如此,九爷去瞧他,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需要额外照顾,打针再疼也听不见他喊一声。好些时候都是九爷自己心疼了,拿了些糕点去给他,那傻小子也不看糕点,只顾着抬头看他,高高兴兴地想要坐起来跟他说话。
九爷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幼年时候曾养过的一条小猎犬,皮毛乌黑油亮,一双眼睛清澈到能映出人影,有一次去林子里抓猎物受了伤,他和祖父把小狗抱回家,破例让它睡在沙发边的藤篮中。只要他低头看一眼,小家伙尾巴就摇地飞快,身上的伤都忘了,只顾着开心。
九爷让人煮了一碗甜汤圆,端给谢璟的时候,果然瞧见小孩双手接过吃得香甜。
九爷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喜欢瞧着谢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