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坐在那个宝座上除非她是皇帝本人。
因为那是一张龙椅,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一认知瞬间击中了宋忱,可远远不及她亲口告诉他她从来没有爱过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力强大。
他的脚下有一瞬的绵软,像是踩在了云上,深浅不知。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神思凝聚他仰首,望住了那高坐宝座的少女。
“我该如何称呼你阿陨姑娘。”他眼神苦涩,像是蕴藏了无尽的痛苦。
雪浪斜睨座下全力抵挡着因高烧不退而带来的倦意。
“你若向我称臣,便可称我贵主”她懒懒抬眼那眼神清澈可却没将他框在其中,“我便可唤你一声宋爱卿。”
她真的是江南共主那一位传闻里将须眉们踩进了地底的巾帼女英雄。
是那一位将鞑靼人打出了长江南岸从此江南重回汉人之手的天命之子。
北廷天子曾说过,只要江雪浪愿意她可以一路打进中原一统九州到底是妇人之仁。
彼时的他,在天子面前为江雪浪分辨那神情之不忿,眼神之向往,不禁令天子担忧。
这样娇柔的她竟是传闻里的那个英雄么?
没有健硕的体魄,没有身高等宽的模样,更不似传闻里说的花信早过的年岁,而是这样一个她。
娇软、可爱,像羽毛
这样的女孩子,合该在九天阙宫里娇养着,而不是从尸山血海里蹚过来。
他曾经那般推崇她,可从未想到,她与他的交集竟是那样开始。
中元夜,琉璃塔,古佛寺,她带着云的轻软和旖旎的香,跌进了他的梦中,他也曾在第二日的午间为她一念成魔。
她为何要假扮成阿陨来诱引他?他虽是北廷之禁军指挥使,掌管九万禁军,可他人不在北廷,即便归顺南朝,但也会失去对北廷禁军的控制权以及指挥能力。
他思绪万千,只觉得心被牵引着,越跳越快。
“爱卿”他低低重复了一句,“孬好还有一个爱字,臣心有不惑,恳请贵主释疑。”
雪浪深深望他一眼,像是望住了一只猎物。
他竟然轻而易举便俯首称臣。
“无疑可释。”她眼眸半垂,有些懒怠,“不过是亲自下场,演了一场南戏,你听不懂、堪不透,那便凭她落幕。若是再问,只会自取其辱。”
他颓然,心似乎被利刃狠狠剜过,令他再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阿陨在哪里?”他喃喃,眼底浮起一层水汽,令他视物不清。
雪浪斜斜倚在软枕上,双目之间印堂穴的疼痛如一根筋,牵动了后脑的痛,再蔓延至整个头部,使她再也无法集中精神。
“我叫江雪浪,谁是阿陨?”她懒懒,“天下帝王皆死尽,唯有雪浪留其名,你的来意我已尽知,只有几个字烦请带回北方。”
雪浪强撑精神,正色看向他,将他的颓然痛苦尽收眼底。
“不和、不降、尽管来犯,取而代之。”她将整个人陷进了软枕,再度慵懒,“别跪着了,做我的臣子,你还不够忠。”
她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可宋忱却无法回归。
嗓子里有一些铁锈般的腥甜,宋忱缓缓自地上站起,面色沉郁,眼神颓然。
既不降,也不和,北廷尽管来进犯,南朝终将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为何要来诱引他?
“贵主从前可识得臣?”他认真问向她。
雪浪深深叹了一口气,“识得如何?不识得又如何?快些回你的北廷去。”
她拿雪一般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闭了闭眼。
“宋忱,你爱上的是谁?”不知怎的,雪浪想知道他的答案。
宋忱茫然,沉吟良久。
是啊,他爱谁?是阿陨还是贵主?
是那个追着他唤他相公的可爱少女,还是如今高坐云端,俯瞰与他的骄矜共主?
“我爱阿陨姑娘。”他的嗓音清润,却带了些许沉思过后的坚定。
雪浪嗤笑,“你爱的不应当是你那小娇妻么?”
宋忱愕然。
他拿阿陨同贵主做比较,可贵主问的却是姜陶。
可间她不过是生气他对姜陶的维护。
愕然过后是无尽的欢喜,她还愿意问他这个问题,证明她还在意他。
“姜陶乃是北廷公主,陛下待宋忱如亲子,多次营救宋忱于危难,宋忱即便是死,也会护陛下的女儿之周全。”他向她解释着,眼神恳切,“宋忱对姜陶,只有爱护之心,丝毫爱意都无。”
雪浪喃喃低语。
“即便是死,也要护他女儿之周全。”她重复了这一句,有瞬间的走神,一时才看向他,“都说女儿心海底针,我瞧着男儿心,比之海底针还要深。”
“宋忱,你同姜陶定亲几载?”她闲闲一问。
宋忱淡声道,“五载。”
“你既从小追随北廷天子,为何五年前才同姜陶定亲?”雪浪再度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