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菡凝和谈寒颢,这两个人还是不一样的。
说真的,慕枫从未见过如此心存齐死志的人。在末世那么磨灭人性的地方,都存在一群求生的人,为何谈寒颢偏偏如此呢?
“悲观吗?”谈寒颢似乎才反应过来慕枫问的问题,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副残破不堪的身子拖累着家人,每当病状爆发时,他们担心的眼神让我很无力。我很想告诉他们,我没事,可是我有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
每次爆发,他只能躺在床上咳嗽,几乎是要将肺黑咳出来。暗红色的血液从手心流出,落在床榻时,他多想就这样眼睛一闭,再也不睁开眼。
这样他就看不见母亲那愧疚的眸光,妹妹惊恐的眼神,自己也不会再让她们感到悲伤痛苦。
说到动容之处,谈寒颢维持不住心底那份敬意,由‘臣’变成‘我’,仿佛这样更加能显露出他的绝望。
按理说,他未成入仕,在皇帝面前称不上‘臣’,顶多是‘草民’。可他肩上顶着‘将军’的名头,便是‘臣’。
慕枫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谈寒颢问道:“你难不成就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谈小将军据说是文武双全,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若是这个人身体健康,又不知会是一副怎么样的风貌。
但在这里,更加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她把人救下,换来对方的忠心,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比起谈将军府的效忠,慕枫更想要的是谈小将军的效忠。因此,谈将军府的效忠是效忠整个大盛皇朝,而谈小将军是对她一个人效忠。
慕枫觉得自己这个女皇迟早有一日会被推翻,所以她才更加需要寻找帮手才是。
“臣……想做的事情。”谈寒颢微微一怔,这句话已经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过,大多数人在他面前说的话都是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他想要做得事情,若是慕枫早些年问他,谈寒颢想自己肯定能在她面前侃侃而谈许多。现如今,他想做的事情,早已经随着那个人的死去而放弃了。
毕竟,他曾许诺过,若他谈寒颢当不成将军,就去他身边当谋士。
还有一个想要做得事情,是能够看着谈菡凝出嫁,最好是能亲自送她出门。
成亲时,新娘子的兄长需要背着新娘子出门,将她稳稳妥妥地送上花轿。
这两个想做得事情,除了第一个完成不了,第二个也照样不行,甚至他估计没可能可以看着谈菡凝出嫁也不一定。
“做个交易吧?”慕枫瞟了一眼谈寒颢,大概能猜到对方在迟疑什么事情,她便主动抛出合作的枝条递过去给他。
无论接不接受,慕枫想,她都一定要拿下谈寒颢。
听见声音,谈寒颢回过神,看着慕枫故意抖腿的样子,嗓音异常虚弱的无力的开口:“陛下,在此之前,能否放下您的腿,臣……看得难受。”
慕枫:“……”
你管我啊!
命都快保不住了!居然还有心思关注别的事情?
慕枫冷哼了一声:“朕就喜欢这样。”
她打定主意了,一定不会听谈寒颢的‘建议’。
下一秒,谈寒颢虚弱地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着话:“唉,臣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慕枫脸色一僵,顿时就理解了谈寒颢话里的意思,手指握成拳头,这个家伙是吃定她身边缺人才如此有恃无恐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抖腿的样子,沉默三秒钟,她放下了腿,也不抖了。
慕枫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才极其不高兴地喊道:“行了,还做不做交易?朕可没有耐心再等你一次了!”
明明应该是对方求着她做交易才是,为什么她要像赶鸭子上架似的让谈寒颢同意呢?
归根到底,慕枫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毕竟是自己想找的小弟,宠着点又如何?
“陛下要与臣做什么交易。”谈寒颢闻言,慢悠悠地扶着床榻坐起来,眸光流眄地看向慕枫。
如今她都是万人之上了,怎么还需要与他做什么交易。当然谈寒颢潜意识里是不相信慕枫拥有将他医好的手段,但慕枫好歹是他效忠的人,因此才有了他问慕枫的这句话。
“朕要你效忠朕!”慕枫将自己的目的脱口而出。
谈寒颢摇了摇头,“陛下,这个交易您吃亏了,臣本来就效忠陛下您。”
谁料听见这句话的慕枫和谈寒颢做出一样的动作,她摇了摇头道:“朕想要的是效忠朕,而不是效忠整个大盛皇朝!”
这就好比你原本吃着合作社的饭,忽然合作社老板想要搞私人化,非拉着你自己是一个道理。
谈寒颢自然知道慕枫说的意思是什么,只是……他谈家世世代代效忠着大盛皇朝,到了他这一代,仅效忠慕枫一个人。
若她以后不是大盛皇朝的主人,离开了大盛皇朝,那他们也要跟着走。
谈寒颢扪心自问,他好像有点做不到。
可他的父亲母亲效忠着大盛皇朝,为了大盛皇朝付出多少心血,仍旧被算计得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