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朦怔怔看着眼前的男子和他的猫。
她不是傻子,她感觉到来自他们的冷眼与恶意。
可是,这怎么可能。
北帝是她的未婚夫,猫儿是她熟悉的玩伴,不可能会这样对她。
定是她看错了,想多了。
少女按捺着心里的不安,从地上爬起,试图走近男子:“谢陛下方才救我……”还示好地朝他笑了一笑:“要不然我要摔惨了。”
侧身向外的男子闻言,转身递眼过来。
他唇上带着些笑意,使他深刻利落的五官柔和了些。然而仔细看,那笑意并不达眼,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小神女怕是想多了。”他徐徐道:“本君可没有救你。”
“本君救的是差点被你杀死的风萝。”
雨朦吃惊瞠目,缓缓扭头,看向两步之外,在风中柔软摇曳的紫色小野花。
他将视线从她脸上冷冷一收,背转身望向蔼蔼暮色中,这片铺盖了到山丘密林尽头的花丛。
“不过,你倒也可以心存感激。”
“踩着风萝进来的上仙,从来没有一个还能继续待在九重天上,。”
“风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花,它们是上古时期,天上落下的星雨,经年累月,化作了圣泉润养了这个山峰土地。”
“一枝花代表一颗星,可它们需等待千年才能成一次型,从土里凝结成其貌不扬的野花,花期甚至只有七天。”
“这七天里,它们极其脆弱,触之即败,灰飞烟灭。”
说到这里,他平缓的声音带上了讥讽。
“你踏上去发出的光,事实上是它们被你辗轧爆射出来的血。”
雨朦整个人抖了一抖。
“小神女可以想想,方才自己都做了什么。”
远处蹲在树上偷听的棉棉听到这里,皱眉看了看下方的花丛。
她知道这些花挺神奇的,却不知这些花的由来,书里的问魈也没说这段话。
但是风萝谷对于问魈的意义,书里是提过的。
结丹拜师前三百多年,他一直住在这,除了姑姑外几乎从不见外人。
只有一次,他在此抚琴被个仙子撞见了,那仙子马上带来一大群姐妹围观,于是发生了那个名场面,也就是雨朦当宝贝一样收藏的《榣山太子断琴碎石画》。
书里的问魈不是碎石,是直接把那群仙女所站的山头踏崩了。
之前棉棉以为他只是厌女、暴戾,如今听了他这席话,忽然理解了他当时的愤怒。
那边的雨朦已自责落泪,呜呜哭求问魈责罚降罪。
“罢了,不怪你,你的品性本君倒是了解……要怪,也是怪那位怂恿你到这来的人,没有尽到一定责任。”
棉棉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发现她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雨朦根本反应不过来,煞白怔忪的脸色已间接证实了他的话。
问魈唇角下沉,目露杀气,抬步朝她走近,脚尖停在了一尺之外。
“说,是谁带你来的。”声音温吞,气势却是逼人,猫顿时逃也似的从他臂上跳了出去。
雨朦摇头:“没有人,是我自己来的,我在附近几座山迷路了,胡乱闯闯到这儿的。”
讥笑自头顶施施然落下:“你是在……”
男人的声音蓦然滞住。
雨朦不知如何是好:“我…我……!”下一瞬,她倒抽了口气。
他朝她俯身过来。
线条如刻的俊脸,在少女失焦的眼瞳中逐渐放大,直至占据了她整个眼瞳。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她闻到了他呼吸中清冽的雪意。
男人偏了偏头,英挺的鼻尖绕过少女的额角,落到了她鬓角上方。
隔空轻嗅。
一阵淡淡的,似花又似蜜的软香即充盈了鼻腔,直达肺腑。
男人浓墨般的眼瞳晃过几不可查的盈漾。
薄唇微动:“……你这味道,又是从何而来?”
雨朦心几乎要从胸壁中破出来,双颊红若滴血。
“因、因为我喝了酒!”
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没错,我刚刚是撒谎了,我不是迷路,我是跟着你来的,和其他人毫无关系!我想见你,我想告诉你……我、我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喜欢你了!”
听到这里,棉棉真比她自己告白还要紧张,紧紧盯住问魈的背影不敢眨眼。
接下来剧情稳不稳,就全看此时,问魈的反应了。
这时,一股熟悉的气自远处窜了过来,速度很快,动作很隐蔽,眨眼落入远处一片树丛。
棉棉手忙脚乱化为真身,缠到树干上。
是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来了!
“我等这一天见你等了很久了……”
雨朦仿佛打开了勇气大门,继续不遗余力表白着。
“我刚刚是做了很多蠢事,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是你别赶我走,让我和你多待一会儿……我……”
这时,她身前的男子抬起了手,摸向她颊侧的发束,远远看去,动作亲昵而自然,气氛相当微妙。
“原来如此……你若早说,在太极宫本君就把你带走了。”
棉棉几乎想鼓掌叫好。这发展,稳了稳了。
这时,上空传来闷雷声,原本洁净墨蓝的暮色天际,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眼看很快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