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包厢门没走几步,何径寒步子就快了起来,等摸出根烟站到洗手间外面,不偏不倚的,听声音,说教像是才刚刚开始。
“你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毕业后没工作过,不会这种饭局也不懂吧?”
陈星的声音很尖锐,何径寒皱了下眉,烟捏在手上,没心情抽了。
忍住了想走进去的冲动,何径寒抱臂靠在洗手间外的瓷砖墙上,长睫微垂,面无表情的听着。
说教确实也刚刚开始。
夏可跑了出来,是想自己冷静下的,万没想到陈星也跟着出来了。
出来也就算了,见了她第一面,竟然先是斥责。
夏可被说得有点怔愣,反驳,“我……我没有失礼吧?”
陈星一噎,两人相视沉默片刻,陈星直直道:“是没有失礼,但是你看看桌子上的人,哪一个不是笑着的,就你拉着个脸,知道的知道何总是客户,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我们客户呢!”
夏可心头有鬼,被说得低下头去。
她的状况她知道,确实,被何径寒教导这么几年,礼数没丢,可脸色确实也不够好。
见夏可这个样子,陈星更理直气壮起来,“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客户该是什么态度,不需要我来教吧?”
“算了,你没见过何总,不知道何大小姐的影响力。”又想到夏可毕业后就没工作,陈星更是没好气,训新人一般,劈头盖脸的,“我这么和你说吧,但凡在江城做珠宝行业的,没有人不知道何家,何总就是何氏拍卖行的老总,就是在江城专门以拍卖顶级珠宝闻名的那个何氏……”
“当然,何家也不只是做拍卖行,她们还做珠宝设计和原石生意,在国外有好几个顶级矿……总之,你想在江城干珠宝行业,是不可能绕开何氏的!”
夏可:“……”
这些她当然知道,甚至比陈星知道的还多。
何家这一辈是两姐弟,姐姐何径寒负责在江城做珠宝拍卖行,搞设计工作室,而何家原石的生意,每个月开采出来卖到全球各地的宝石,则都是弟弟何行海负责的。
何行海常年全球飞,在江城的时间少,所以何家这一辈,又公认是何径寒的当家。
陈星越说越火大,摆手,“刚开始也就不说了,后面敬酒怎么回事,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不想敬酒啊?”
夏可小声,“我喝不了太多。”
“你……”陈星扶额,左右瞧了瞧,这个餐厅高档,每个包厢都自带洗手间,外面这儿几乎没人来。
她压低了声音咬牙道,“这是能不能喝的事儿吗,何总对你有眼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你现在只是个实习生,桌子上轮得到你摆谱吗?!”
夏可咬唇。
说完,瞧夏可的模样,陈星又觉得自己情急说重了点。
想到等会儿还要指望夏可,又按捺心绪,放柔了声音。
“我也不是骂你,刚出来工作是需要适应一下交际应酬,我能理解,但……我实话和你说了吧,这批宝石设计完,是要放到何氏拍卖的,这是个很好的打响名头的时机,我们公司三个组都想要,我当然也想要。”
顿了顿,“夏可,是我一力把你招进来的,不求你记恩,就看在同学的面子上,等会儿你脸色好点,多陪着何总喝两杯,给我们组争取下,这要求不过分吧?”
陈星都拿工作说事了,这确实又是恩情,夏可到底点了头。
陈星见她松动了,得寸进尺,又现教她等会儿怎么在桌子上和何径寒拉拢关系,话得怎么说,怎么用在江城大学的刘老攀交情,再……
夏可听得尴尬极了,何径寒等久了,不耐烦把手上没抽的烟一甩,径直走了进去。
小皮鞋的跟踩在瓷砖地面上,哒哒哒的作响。
陈星:“叫何总可以,你叫姐也行……”
下一刻和走进来的何径寒撞个正面,陈星一怔,“何、何总?您怎么……”
何径寒十分自然,微笑打招呼,“你们也都在呢,好巧。”手伸到水龙头下,“我在外面打了个电话,顺路过来上个洗手间。”
陈星所有的话又都憋了回去。
等何径寒开始洗手,陈星已经不在了,而夏可么,想一起走的时候被何径寒喊了一嗓子,挺尴尬的站在一边。
很有十几秒,整个卫生间只有水声作响。
何径寒洗好,慢条斯理扯出一张纸擦拭,夏可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特别直。
久等她不开口,何径寒悠悠说话了,“工作好玩吗?”
夏可:“就、就是工作。”
工作哪有好玩不好玩的啊。
何径寒笑,笑意不达眼底,“呵,工作?在饭局上被推着陪酒,没陪对还被人拉到洗手间单独骂,这工作可出息了啊~”
“你和我说想换种活法,这就是你想要的活法?”语气讽刺极了。
夏可被说得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处容身,使劲儿低头。
何径寒走过来,两个人距离霎时极近,夏可下意识想退,何径寒没让,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一人眼神凌厉如刀,一人眼底蓄满了藏不住的窘迫。
对视静默。
大小姐凤眼无情,而夏可眼底不自然的,浅浅晕了一层水气。
女人亟待出口的刻薄嘲讽,因着这么点湿润,又堵在了喉咙里。
长眼的凌厉一敛,视线到底柔和几分。
再想到夏可姑姑的去世,还有刚才被不三不四的人那么一通说……
何径寒长出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闹够了吗?”
夏可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