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别再给我寻些活儿来做了,夫人给公主殿下换了新的方子,奴婢这就下去重新抓药。”
这倒是个要紧的事,“那便去吧,回来也给你带一份糕点如何。”
“那敢情好。”阿遮嘿嘿一声笑,退下去办事。
这几日的天气越发的冷了,从有炭火燃着的屋子里出来,站着等了陆娆大半刻钟,郑檀竟也觉得鼻尖儿有些发冷发酸,伸了手出来,揉了揉,站着继续等着......
思绪放空,眼前又有几点小雪花片子落下来,飘着到了眼前,思虑的事情也在这个时候跑出来。这几日,她是无比的欢喜和自在的,但这欢喜和自在终归是暂时的,她有东西没有替阿娆讨回来:养祥同宫里父亲埋下的影子一齐查察的那件事,直到昨儿个夜里才有消息。
昨夜,养祥伴夜而来,那时陆娆已经歇下了。
郑檀起身与他侧厅相见,开门见山问:“查出来了多少?”
连父亲埋下的影子都动用了,再查不出来便是真的废物!
养祥也不扭捏,直道:“全都查到了。是皇后娘家之人,算起来,该是皇后的娘娘的侄儿。”
郑檀中衣之外直披上大氅,系好了便与他见面了,可见对此事的重视。主仆二人相视了片刻,竟是无言的。她也料到了掖永宫的遭遇与皇后一定有关,当日在宫中便惩治了那个宫女,给皇后那头敲了一记,却没想到与陆娆有关的那件事,是与皇后有这样亲密的牵扯!
她当下第一个反应便是愤怒。怒气压在她心头,良久习惯的养成,便使得她一言不发,恍若无神。
“原是姓沈的......那人与沈相是什么关系。”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又问。
“沈相有一同胞兄长,因是皇后母家的缘故,前年破例封了爵,现也是个侯爷了。对公主动手的那人是他兄长的嫡长。”
郑檀从鼻子里嗤出一笑:“小侯爷啊,啧。是个小侯爷便敢动本郡主的人了,好大的狗胆子!”
“郡主......”养祥眉头皱得难看,作为郑檀近卫,有些事情他合该提醒,“您已动了国公爷的安在宫中的影子,这已经是......不对的事。若是现在,再行他事,只怕是要惊动国公爷的,还请郡主、三思啊。”
宫里知道那件事的人,都基本已经没了踪影。若说只有皇后的密令,是说不过去的......能办到这种地步的,定然还有皇上的意思。国公府现在,明面上都是以休养生息为姿态,但求战后此时保全了国公府上下便是最好了,现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宜再有大动作。
尤其是沈相一派,有女坐位中宫,是皇帝的枕边之人,忌惮是必须的。此时的郡主若是当真动手,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郑檀的眼神一夕便得凌厉非常,她便就这样盯着养祥看,也能迫得他垂首低眉。如此还是不够,她蹲在养祥面前,伸出长指挑了他的下巴,与他相视。
眼里的水光未加掩饰,她哑声问道:“本郡主让你去查的时候,便没有瞒着你的意思。你查到,也就知道了她经历过什么了。那夜里,你我一起去掖永宫吧?”
“是。”养祥僵着脖子回答。
郑檀的声音随之有些发颤,“所以你不懂么?她那时是什么模样,受了怎样的损伤和委屈,你没瞧见么?这些日子,我隔日便陪着她去母亲那里,你也知道不是么?”
“属下都知......”
“你既都知道,便应该明白此事不可与其他事情混为一谈!”郑檀哑声低吼,言罢,气息都有些不稳,一把甩开他,“我换句话同你讲。本郡主心悦于她,便要护她......可是......她还是伤了身子的底子,你怕是不懂,这算是什么样的损伤,乃是有伤她往后子息的!我何时不是万事都依着父亲的意思办,我何时不是万事都隐忍着呢,唯有此事,我生而为人便忍不下。”
她连牙关都咬紧了,也没能阻那眼里的水珠子滚落下来,就这样啪嗒啪嗒的落了地。每次想到阿娆的身子,都是钻心彻骨的疼痛。
养祥惊诧的向后一退,“郡主在说什么?您、您心悦谁......”心悦......是咸姳公主?
男子果真愚钝。
郑檀再不答他的话,兀自起身。养祥跟在她身边这样久,一朝被她点破这诸多反常的根源,也还会有惊诧,当真是愚钝。
待他真的缓过了神,无措的将自己表露在外面的神色敛下,“郡主是想如何......属下已、已经摸清楚了沈家小侯爷基本的行动习惯,要寻不难。”
郑檀由着泪肆意而淌,眼里的心疼半点要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她与养祥的主仆情分不是一朝一夕,是真的信了养祥,“若你的妻子,被人欺侮,被人所伤,你会如何啊?年前,沈家须得事喪。”
养祥一愣,随之道:“属下、属下明白了。国公爷那边......”
“瞒不住,便不瞒了,事后我会去请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