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握着朝颜和风楹的手,热泪盈眶,千恩万谢。
夷冲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目光看着远处灯海,若有所思。
女人的儿子收治在城东的德济堂。
墨瞳和风楹去仪府,向仪梦岚取银子。
朝颜和夷冲送女人去德济堂。
三人路过一处卖花灯的摊贩,女人驻足,买了一个龙灯,一个小猪灯。
朝颜柔声道:“夫人,这是给您的孩子买的么?”
女人点头:“我的大儿子属龙,小儿子属猪。”
朝颜:“那生病的是?”
女人:“小儿子。”
顿了顿,女人低声嗫嚅:“我的大儿子已经不在了。”
女人:“永泰城中,可有神女庙?”
朝颜点头。
他们带着女人来到了神女庙。
神女庙灯火璀璨,信男信女们将自己买的花灯,挂在愿树上。
女人将那盏龙灯,也添在了神女庙里。
她站在树下,祝祷:“愿神女庇佑,我儿桓郎来世投个好人家,我儿韫郎早日渡过病厄。”
原来夷冲的真名是桓郎。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朝颜脑海中:“神女,是我对不起桓郎,我不该抛下他。是我懦弱,也是我不配做母亲。上天如果要惩罚,就罚我吧,韫郎是无辜的,请护佑他,病一定能好起来。”
这是女人心里的祈愿。
她为什么要在心里说,是不想他们听见?
她又为什么要说,自己抛下了桓郎?
夷冲难道还有什么悲伤的过去,是她不曾知道的?
朝颜看向夷冲,他站在火树银花中,目光冰冷,像一个局外人。
一个念头突兀的在朝颜心头闪过:这个女人,真的是夷冲的母亲么?
和母亲久别重逢,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喜是悲,夷冲的反应未免都太冷淡了些。
离开神女庙,他们到了德济堂。
德济堂抓药的伙计见到女人,怒声道:“你欠的诊费药费,到底什么时候付?”
女人哀求:“您再等等,银子马上就到了。”
夷冲面无表情的摸出一锭银子,丢给了伙计。
伙计立刻喜笑颜开:“韫郎该喝药了,我这就去取。”
女人对着夷冲千恩万谢,夷冲淡声道:“去看看韫郎吧。”
女人领着他们来到了德济堂后院的柴房。
女人:“我们赶到永泰城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寻了很多家医馆,都不肯收治韫郎。只有德济堂,勉强让我们住进了柴房。”
柴房里没有点灯,也没有生火,又冷又暗。
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地上躺着一个人,旁边的柴堆上,还靠着一个。
夷冲用随身携带的火石,点亮了小猪灯。
韫郎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他身上盖了好几件冬天的衣服,可还是冻得瑟缩着身子。
他在睡梦中,也眉头紧蹙,牙齿咬着下唇,似乎身体很不舒服。
女人摇醒靠在柴堆上睡着的人:“阿萍,韫郎怎么样了?”
阿萍年纪和女人相仿,模样瞧着极普通,应该是伺候的人。
阿萍揉着惺忪睡眼:“美娘,你可算回来了。方才韫郎醒了,一直哭着要你呢。”
她看到夷冲和朝颜,瞪大双眼:“他们是?”
美娘将前因后果说了,阿萍感激涕零,嚷着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
伙计送来汤药,美娘唤醒韫郎,温柔的哄着他吃药。
借居在别人家里,万事不方便。
阿萍挨了无数白眼,才搬来两把银子,又从厨房借来了一套茶具,烧了一壶茶给他们。
雪不知何时下大了。
他们坐在柴房外的回廊下,静静的听阿萍讲述他们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