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伊莲总是往她爸家跑。以前她一年半载也不愿回趟家，现在隔三差五就跑回去，且每次都行色匆匆、慌里慌张。而且最近常常见她闷头不乐，愁容满面，有事没事地躲在一旁发呆叹气，更有几次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嘀咕着什么……叶磊见她日日古里古怪，异于往常，估摸着八成是出了什么事，便不止一次地追问起她。可她每次都含糊几句搪塞过去。叶磊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今天叶磊回来的早，路过伊莲小卖店时，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她，本想给她个惊喜，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只见店门紧闭，上面挂着“暂停营业”的招牌。 叶磊扒着窗户往里张望，里面空无一人，伊莲果真不在。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正纳闷这伊莲究竟去哪里了？隔壁理发店的老板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居心叵测地看着他笑。 “叶磊，来找伊莲啊？”老板娘娇嫩嫩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叶磊一惊，回过头来看到是她，客客气气地说：“对啊，我路过这儿，她的小卖店怎么暂停营业了？” “哟，你怎么还一无所知啊？伊莲没跟你说吗？”老板娘一脸媚笑，满头卷曲的黄头发在风中飘摇，像一把泡过水的方便面，筋道又富弹性。 “出什么事了？”叶磊心中隐隐不安。 “伊莲的小卖店都关张好些天了，她正着手往外盘呢！好像是她家里出事了，正四处筹钱呢。听说有个人想接手，但这人挺不地道的，得知伊莲急需用钱，趁机压价。在这个节骨眼上，伊莲也没辙了，只能认栽，把店低价转给别人……哎，不对呀！你俩关系那么亲密，怎么你竟蒙在鼓里……”老板女琢磨过味儿来，扁着嘴问他。 叶磊哪里有心思听她唠家常，早已撒开腿跑走了。独留老板娘一人顶着一头方便面在风中困惑！ 他一路奔跑回家，进了大门径直向着伊莲的房间大步流星地走去。还未走至跟前，就听到了伊莲断断续续地哭求声：“求你们了，别伤害我爸！我已经想方设法筹钱了！你们再宽限我几天时间吧！等我的小卖店盘出去了，就有钱还你们了！……” 叶磊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门，跨进屋内，夺过她的手机，放在自己耳边，只听电话里一个男人凶狠狠地骂道：“臭□□，你少来这套！每次都跟老子面前装可怜！老子还能信你吗？你把老子当猴耍啊？告诉你，今天拿不来钱，老子就先卸掉你爸的一条胳膊！明天再拿不来，就卸掉另一条胳膊！后天再拿不来，就等着收尸吧！告诉你！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磊怒不可遏，他握住电话的手劲儿越来越大，力大到五个手指关节都发了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另一只垂着的手紧握成拳，连太阳穴都“突突突”一下一下地跳着。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头痛哭、泪如雨下的伊莲，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他对着话筒愤怒地说：“你敢乱来试试看！现在是法制社会，由得你们无法无天了！” “呦呵，臭娘们儿！”电话里传来嘿嘿嘿的叽笑声：“寻了个爷们儿来出头啊！还拿……法制来吓唬我？告诉你小子！老子就是法制！不信？不信你们就等着收只胳膊吧！” “不要！不要啊！伊莲......我不想被卸掉胳膊！快救爸爸！救救爸爸……”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哀嚎的求救声。 “爸！爸！”伊莲心急如焚，一边大声呼唤着父亲，一边冲着叶磊拼命地摇头，连带着泪水飞溅。 毕竟父女连心，虽然平时伊莲表现得恨极了父亲，但生死攸关时刻，才真正体现出女儿对父亲的真情实感。叶磊又岂能不理解？伊莲，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看着面前哭红眼睛的伊莲，和她惊惧渴求的目光，叶磊不得不软下来。他尽量平缓情绪，对着电话里的人再次说道：“你先不要冲动！你的目的是钱，你若伤了他，即拿不到钱还做了违法的事，得不偿失。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你先告诉我他究竟欠了你多少钱？你说个数目，我们必定分文不少还给你！” 又是几声冷冷的笑声，“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要逞一时之气。饭要慢慢吃，话要好好说，做人要识实务！告诉你，她爸、她继母、还有她弟弟，一个不落全在老子手里！拿不来一百万，一个也甭想全须全影活着回去！”隔着电话，叶磊都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 “妈！我怕！……”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哭嚎的救命声，紧接着是一个年轻男孩恐惧稚嫩的声音。 叶磊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万！三条人命！他忧虑地瞥了一眼伊莲。她的家人究竟是怎么招惹上这帮人？这些亡命之徒又是什么人？竟如此嚣张跋扈、胆大包天！ 而此刻的伊莲，除了痛哭和焦灼，已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只得先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快速理了理思绪，明白此时只有先稳住对方，以保住人质的生命安全为首要！想清楚了这点，他再次开口，用尽量平和的口气对对方说：“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你得给我们几天时间去筹钱。但是我要你们在拿到钱之前绝对保证人质的安全！你看，即有女人，又有少不更事的少年，你们已经把他们吓坏了！” “想先安抚住老子，再使用缓兵之计，是吧？告诉你，小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也别跟老子这儿耍心眼儿！今儿个送不来一百万，别怪老子直接撕票！哼！过来！……” “不要！不要啊！别碰我！放开我！”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听到了男孩儿挣扎、求饶的声音。 接着又传来中年男人略带哭腔嘶哑的哀求声：“别动我儿子！求你们别动我儿子！是我欠你们的钱，你们冲我来！” 接着又是一个女人的哭嚎声：“求求你们别伤害我儿子！他还年轻，什么都不知道！” 只听“啪啪”两声，紧接着女人哇哇地放声大哭起来，“你们打我！你们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又是“啪”的一声。 “妈！”...... “别打我老婆！”呜呜的哭泣声。“哎哟！哎哟！……” “爸！” “孩子他爸！”…… 电话里听起来已乱成了一锅粥。 “爸！弟弟！”情急慌乱之下，伊莲情不自禁冲过来想夺回手机，被叶磊制止住。他冲她使劲递眼色，以无比坚定的目光看着她，让她渐渐地安静下来。 “够了吗？”叶磊对着电话吼了一声，然后他努力平静下来：“下马威可以停止了吗？” “呦吼，还知道这是下马威呀？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小子，刚才我兄弟们不过小试牛刀，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再敢跟老子这儿耍花招，绝无好果子吃！” “我没想跟你耍花招！三条人命在你手上，我哪敢耍什么花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他真的欠了你的钱，砸锅卖铁我们也会分文不少地如数还你！但是一百万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不是富豪，随随便便拿出个一百万，当儿戏一样。我们真的需要时间去筹这笔钱。伊莲是他们的女儿，日常也只是靠开个小卖店维持生计。你要求拿一百万赎人，还必须今天，你就是连带着伊莲，把他们全家四口都撕了票，也是没有！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的是钱，但总得给我们时间去筹钱吧？我是诚心与你好商好量，但你不要冲动，伤害他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老子他妈的不是没给过时间！他妈的这臭娘们儿把老子耍的团团转！这都好几个月了，他爸欠老子的钱一拖再拖，这臭娘们儿每次都说一定还清、一定还清。妈逼的跟挤牙膏似的，每次还那么一丢丢，打发要饭的呢！狗急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要不是把老子逼急了，也不会使出这下三滥的手段！” 对方糙话连篇，气急败坏，叶磊听得耳膜一鼓一胀的，像要炸裂一般。他也同时听出对方的话里有了缓和的余地，他赶紧趁热打铁：“以前我是不知道这件事，伊莲一直瞒着没告诉我。现在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用再找她了，直接找我就行！我会负责到底！”叶磊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找你？”对方从鼻腔里哼哼两声，“你算哪根葱哪棵蒜啊？我找你找得着数吗？” “我叫叶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家住在东风路119号。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过来找我！”叶磊从容不迫地向他坦白。 “叶磊？”对方迟疑着，“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揽这事？”听得出他是疑窦重重。 听对方如此问，他抬眼看了看伊莲，沉思了几秒，毅然决然地说：“我是伊莲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伊莲是我的女人！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本就忍泪含悲的伊莲，听到他这般的话语，泪水似涨潮的钱塘江水一样，顿时溢满双眼，顷刻间便奔腾汹涌而下。因为焦惧，更因为他感天动地的话语。 “你当我是傻子啊？让我过去找你？好让你布好天罗地网，等着我去自投罗网？” 经过这大半日的周旋，叶磊已大致将对方摸清楚。看样子对方不仅蛮横凶残，兼具机智，心思缜密，处处防备。于是他把心一横，继续说道：“你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了，反正今天指定拿不出一百万，若是能拿出来，也不会拖几个月了。你好好想想吧，你若伤了人，非但一分钱得不到，还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不追究你绑架人质的法律责任，你也缓我几天去筹钱，钱一凑齐，你拿钱走人，我只需全部人质安然无恙！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假若你一意孤行，非得今天要钱，那就只有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三条！不！五条，算上我和伊莲。你仔细考虑考虑吧！你现在除了选择相信我，也别无他法！” 对方陷入了沉默，只听的到电话中沙沙的声音。 叶磊也凝住呼吸，神经紧紧地绷成一条线。他孤注一掷，循循诱导，步步为营，确实是他的缓兵之计。现在人质在他们手里，意味着主导权掌握在对方手中，万一他们真的丧心病狂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一下就是三条人命！ 正在惴惴不安之时，听到电话中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声，接着传来一句厉厉的质问声：“小子！你果真要蹚这趟浑水？这可是以命作赌！” 叶磊轻笑一声，“我趟浑水我是蹚定了！谁叫伊莲是我的女人呢！而你手里的是我未来的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呢？” 短暂的沉寂后，听到对方说：“好小子！有勇！有谋！有胆！有识！也算的有情有义！听你说话办事也算的上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这臭娘们儿倒是有几分眼光。既然你不拖泥带水，我也爽快利落！咱们就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解决。我权且信你一回！2天！就2天！2天之后再还不上钱，就不是一条胳膊、一条腿那么简单了，直接等着收尸吧！三条！” 话毕，只剩下 “嘟嘟”的盲线声。 叶磊收起手机，深吸口气，将手机递还给伊莲。 伊莲殷切的目光迫切地看紧他，“怎样了？” “对方答应再缓2天时间，2天后凑齐一百万给他们。” “一百万？”伊莲深深地埋下头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毫无生气。“一百万怎么凑啊？只有2天时间！我的小卖店还没转出去，即使转出去了，也才不到二十万，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黄豆大小的泪珠“啪嗒啪嗒”掉落地上。 “别着急，伊莲！”叶磊的声音极尽温柔，看着她的模样他的心中隐隐作痛。伊莲一直是个极要强、极顾颜面的女孩儿，大概因为家庭的因素，她比一般的女孩子都更加独立好胜、自强自立。此刻见她萎靡不振的样子，他知道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他为她打起气来：“我说过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就一定会负责到底！我这样说并不是为了敷衍绑匪。相信我！我一定想法子把事情解决掉，并保证你家人的安全！” 他的手放上她的肩膀，稍稍用力地抚了抚，试图令她的心得到慰藉，并踏实下来。“不过，我要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才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是不是前段时间我住院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时你说家里有事，匆匆忙忙离开医院，就是因为这件事吗？”他怕她有心理负担，说话的声音极为轻巧。 伊莲仍低着头，重重地点了两下，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确实好几个月了！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我记的前些日子我也不止一次地问过你，是否出了什么事？你总是寥寥数句敷衍过去。” 伊莲终于抬起头来，略带倔强地对他说：“你自己的烦心事已经应接不暇，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而且这些人很凶险，我不希望你涉险。”她晶莹剔透的眼睛中，盛满清澄的泪水，那样真挚而紧张地看着他说。 “不希望我涉险？那凭你一己之力能解决的了吗？现在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已牵扯到人命关天！如果不是今天被我撞上了，你还打算一直瞒下去吗？到底你有没有把我当成知己朋友？”叶磊话语之中虽有几分责备，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关心与忧虑！ “知己朋友？”伊莲的心凉了大半截。刚才电话里还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女人，转眼间就变成了“知己朋友”！也对，刚才形势所迫，为了取得对方信任，暂且使用的权宜之计。他始终都不愿做她的男朋友，充其量算的上她的青衫之交，一种游离于爱情、亲情、友情之外的“第四类感情”！一种在精神上高于爱人、一种不能生活在一起、一种灵魂交流胜于肉体交流的精神伴侣！他心甘情愿为她分担苦恼，时时刻刻给她坚实的安全感，愿意聆听她的心声、包容她的任性，他有强烈的感染力，他的阳光可以照耀她，他的善良可以感动她，他的进取可以激励她，他会是她永远的依靠和心灵的港湾！但，他就是不会给她爱情！与他之间，如同两条在情感上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直延续，永无交集！ 伊莲这样想着，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哗哗“而下。 在叶磊心目中，一直将她视为泼辣的王熙凤，没成想今天却成了娇弱的林黛玉，动不动就眼泪横流的。这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伊莲！”叶磊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你别哭，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遇到困难可以告诉我，找我帮忙。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也别怕，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这样，你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说，我们再商量对策，好不好？” 他的声音那么柔情、那么体贴，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她，可是，却终究不是她想要的那种情感。伊莲的眼泪再次刷刷刷地流淌下来，只因她心里的委屈和难过。但现在不是为男女之情伤心流泪的时候，爸爸、继母、还有弟弟，都眼巴巴地等着她去解救他们呢。 她抹干眼泪，吸吸鼻子，对他说：“这事都怪我爸太窝囊，还有我那继母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平时总是埋怨我爸没本事，赚不来大钱。我爸心中就总堵着一口气！一年多前，经朋友介绍，我爸迷上了网络赌博。网络赌博简单、易学，且抓住了玩家的心理。刚开始的时候，我爸只是投点小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赚翻了好几倍。他就尝试着投入大一点，过程中有输有赢，但总体来说，还是赢利的。跟着他的贪欲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妄想着借此来赚取大钱。于是投入的赌资也越来越大，结果开始不停地输钱！可是他越输越不甘心，总想着把输掉的钱再赢回来，索性不断地增加投入。期间也曾翻过本，甚至还小赚了一笔。本来就此收手，万事大吉。但他贪心又起，甚至梦想着再赢多一些就买辆车，往继母面前一停，好好涨涨脸。结果越输越惨，最后不仅输光了本钱，还把多年的积蓄全部掏空了！他怕继母知道后没法交待，于是又开始想别的办法。假如他此时收手，也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最多就是从头再来。但赌博这种东西，真是会上瘾，沾上就很难戒掉。他思前想后总觉不甘心，心想或许是自己前段时间运气不好，如果有钱再玩一把，说不定运气好转能赢回来，到时把亏空的钱补上，他就彻底金盆洗手！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此时他已经没有本钱了。后来不知道通过谁，他结识了一个人，此人声称可以借钱给他临时周转，利息只收的比银行高一点。我爸盘算着借一笔再玩一把，赢了钱很快还上，利息不算太高，也不会太亏，还能把窟窿补上，以此瞒天过海。结果可想可知，他又赌输了！窟窿没补上，亏空反而越来越大！当他发现事情已经兜不住，真的想收手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继母发现家里的钱分文不剩，进而知道了他因迷恋上赌博，而输得精光时，闹着跟他离婚。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些借钱给他周转的人，原来是专放高利贷的，诱使他借钱，利息高得吓人，我爸前前后后借了十多万，半年时间，利滚利要还一百万！我们家就算真的砸锅卖铁，也拿不出一百万啊！后来事情越发严重，那些人三天两头上门骚扰，泼油漆、威胁、恐吓、跟踪……下三滥的手段无所不用。我爸他们吓得门都不敢出！最后我爸没辙了，打电话向我求救。而我已经断断续续把所有的积蓄都掏空了，仍然鞭长莫及！” 伊莲声泪俱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断断续续地说：“没想到......他们竟......连绑架都......干得出来！” 而叶磊，默默地听她说、看着她、陪伴她、守护她！他并不打扰她，他让她无所顾忌地说、痛痛快快地哭，把心中的抑郁和苦闷，随着话语和泪水倾泄干净。 哭了好一会儿，她渐渐地停止哭泣，变成小声哽咽，最后变成抽抽泣泣。“要不是事情太严重了，那时我怎么可能抛下还在昏迷中的你，自己离开呢？现在我的家人都在他们手里，我爸为人一辈子窝囊老实，我弟从小被宠溺不谙世事，他们哪经受的了这些？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折磨他们呢！” “放心吧！他们目前是安全的。那些绑匪的目的是钱，并非人命。我们有2天的时间，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叶磊极尽所能地安慰她，想让她尽量把心放宽。 伊莲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一双泪眼紧张地盯着他，“叶磊，这伙人都是些个亡命之徒，他们背后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你还是不要搅进这趟浑水了！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险……” 叶磊明显感觉到她抓住他手的双手颤抖得厉害。他平静淡然地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他微微含笑，“放心，我既然揽下这事，就有十足的把握！你就不必再担忧我了！”他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双手上。 尽管他只是微微而笑，但那笑容依旧阳光灿烂，如同她初遇他时，那个让她永生永世难以忘怀的笑容一模一样，温暖融化着她的心！令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顿时踏实下来！ “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对策了？”伊莲问他。 “是的！”他笃定地回答。 “什么对策？”她感到无比欣慰，迫不及待问他。 “报警！”他毫不犹豫地对她说。 伊莲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住，紧接着她变得异常慌张。“不能报警！我爸他们还在这伙人手上，他们对我家的底细也摸得一清二楚。万一失手，这帮人凶残暴戾，那我爸他们就面临着生命危险！” “伊莲，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他的声音沉定、自若，仿佛重力的吸引，让人不由自主地把心贴近于他。 伊莲静下心思，敛声屏气听他讲。 他温存而热切地注视着她，然后不急不慌、沉着冷静地对她说：“他们放高利贷，又绑架人质，已经严重地触犯了法律。如果我们不报警，不让这些人受到法律的制裁，反而包庇纵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受害者！我明白你对家人的紧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同你一样不希望你的家人受到任何的伤害，因为我不愿看到你伤心难过！还有一点我向你承诺：即使报警，我也绝不会冒冒然行动，而会做好周密的安排，一切以你家人的生命安全作为首要考虑！我们也要相信，警察也是以惩治不法分子、保护人民安全为己任的！” 他为她层层剖析、步步解释，他的言语真挚、双目清澈，他为她坚定信心。 她的内心已有所动摇。“可是，如果真的报警，我爸也会受到牵连吧？毕竟他参与赌博。” 叶磊低眉沉思，过了一瞬，他开口说道：“这个我就没办法回答你了。不过他不算聚众赌博，也不算大额赌博，最多算作投机取巧吧？至于法律上如何判定，这点我真的不能给予正确判断，我们只能听凭法律最终的裁决！倘若你爸真的触犯到法律，小惩大诫对他也算是个警告，并不见得是坏事。你说呢？” 伊莲仍然犹豫不决，低头不语。 叶磊拉着她走到沙发边。“你先坐下来，仔细听我说。这一百万还是要想方设法去凑，而且还要按约定时间准时凑齐。2天后，让对方指定一手交钱、一手放人的时间、地点，以此充分博取对方的信任。同时，我们报警，让警察做好现场埋伏。那帮人见到白花花的钞票时，必定会忘乎所以，趁他们掉以轻心时，我们伺机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样真的行吗？”她仍顾虑重重，“万一失手，惹恼那伙人，他们来个玉石俱焚，当场撕票怎么办？” “是，我不否认会有这种可能！任何事，没发生前，都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万无一失。但是你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有你要相信我！在此我向你保证：我在！你的家人就安然无恙！如果他们有事，我也绝不会独善其身！” 伊莲听了他的话，更加沉不住气，她情急地一把攥住他的手，“我不想我的家人出事，但我更不想你身处危险！我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你明白吗？” 叶磊反过手来握住她的手，一再地安慰着她：“我明白！所以我答应你，一定让所有的人都平安度过此劫！相信我！” 他看上去胸有成竹。伊莲是了解他的，他聪明、沉稳，做事把握得住分寸。她的心放下了大半，终于点头应允。 可是她很快又忧心起来，“可是那一百万上哪儿凑去？” 叶磊思忖了片刻，对她说：“放心吧！交给我！” 伊莲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年轻，但沉稳；虽然生得很好看，但从不骄不躁；虽然命运多舛，但从不向命运低头！叶磊，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形象再次放大了数倍！一时之间，感动、眷恋、温暖、爱慕，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她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扑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叶磊的身子瞬间僵住，他有些束手无措。尽管他早已把伊莲视作知己、家人，尽管他也清楚伊莲对待他的感情，只是这么多年，他似乎第一次看到这样脆弱无助、单薄软弱的伊莲。看来他一直都把她想得太坚强了，如同第一次相遇时，她以一己之力、女孩儿之躯，独自与那几个男孩儿抗争，毫不气馁、毫不逊色！她那坚强不屈的面容，不屈不挠的毅力，以及她当时的中性妆扮，都如同一个假小子一样，铬印在了他的心里。以至多年以来，他忽略了她其实也是个女儿身，也需要别人的肩膀和胸怀！也需要温暖的港湾来避风雨！他甚至以为大风大浪都撼动不了她，因为她是伊莲！ 看着哭得双肩发抖的伊莲，他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他伸出手将她揽得更紧些，把宽阔的胸怀和坚实的臂膀毫不吝啬地提供给她，任她哭泣、任她渲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