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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叶磊

骚扰许纯美的人被抓,此事得到了圆满解决,她的一颗心总算安放下来。她也走出敲门事件的阴霾,生活恢复如初。  这天收工以后,许纯美对叶磊说:“我妈和弟弟今天从老家回来,你陪我去机场接他们吧。”  “好。”他欣然答应。  两人赶到机场时,恰好妈妈和弟弟刚取完行李,正从里面走出来。许纯美笑着向迎面走来的一个妇人和年轻小伙子挥着手。  叶磊看到一个50岁上下,穿着打扮比许纯美还要艳丽夺目的妇人,手上挎着一个Gucci的挎包,手里拉着一个行李箱,步履轻盈地款款而出。她身后跟着一个20岁出头的男孩,这男孩一身潮流装扮,两手空空,始终低头盯着手里的IPAD。  待他们走近,叶磊跟随着许纯美迎上前,接过许妈妈手里的行李箱。许纯美则欢快地喊了声:“妈”。  许妈妈一见到女儿,先是满脸欢颜,紧接着敛起笑容,一脸担忧地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起她。“纯美,怎么回事?妈妈一听说你受到惊吓,一个晚上都睡不着,立刻决定提前从老家赶回来,心里总是不能踏实。”  许纯美轻松一笑,“妈,没事了。哦,对了,这事多亏了叶磊。是他机智神勇抓到了那个敲门的人。”许纯美扭头指着站在她身后侧的叶磊,向妈妈和弟弟介绍道:“妈,小杰,这是叶磊。”  “伯母,您好!”叶磊礼貌地同许妈妈问好。  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只见这许妈妈虽然一头乌黑的卷发,但很显然这头发是染黑的,以掩饰花白的头发。她面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却掩藏不住岁月的痕迹,举手投足,顾盼生姿。  而站在她身旁的年轻男孩,精神帅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放荡不羁。那张脸果然与许纯美有七八分相像。  许妈妈对于叶磊的问候听而不闻。她抬眼瞥了他一眼,眉目之间,似笑非笑,带着威严。但是只这一眼,却让许妈妈由不得心惊肉跳!她只觉得眼前的男孩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内心生出一种不明不白的慌乱!总之,是不想再看他第二眼。  而弟弟小杰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他两耳塞着耳机,手指在IPAD屏幕上快速滑动,只身沉浸在自我的游戏世界当中。  妈妈和弟弟对待叶磊的态度,令许纯美心生气恼。当着叶磊的面她不好对妈妈说什么,但看着弟弟旁若无人、傲慢无礼的样子,她的火气打心底里直往上蹿。  “许俊杰,叫人啊!怎么这么没礼貌?”许纯美将火撒在小杰身上。   “你好......”他懒洋洋地支一声,头都不抬,算是跟叶磊打过招呼了。  许纯美见他这副懒散的德性,火气蹿到了头顶。她伸手就要去拍他的脑袋,被许妈妈拦住了。  “妈,你看他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没礼没貌!你还袒护他?已经20岁了,难道还是小孩子吗?”她想起叶磊20岁的时候,为了哥哥劳神劳力,苦心孤诣。想比起自己的弟弟枕稳衾温,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他玩游戏呢。”许妈妈庇护着弟弟。  “都多大了,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许纯美怒气冲冲地瞪着弟弟。  可叹那小子始终头不抬、声不出,不理不睬,任凭许纯美如何数落,他都两耳不闻身边事,双眼不离IPAD,手指划来划去,仿佛世界唯我一人,其他一概浮云。  “纯美,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叶磊不在意他们对自己态度如何,也不想许纯美为了给自己争点什么而与家人争论不休。  叶磊拉着行李箱,许纯美挎着妈妈手臂,小杰划着IPAD,一行四人向停车场步去。  “妈,你怎么带了满满一箱子东西啊?都是些什么呀?”在车上,许纯美与妈妈聊起天来。小杰坐在前面,依然低头撸游戏。  “你姑妈、姨妈、表舅他们送的土特产,他们说没什么新鲜的玩意带给你,想必你也不缺什么,倒是家乡的土特产,比较难得,就大包小包地带了很多。盛情难却啊!”  “他们都还好吧?好久没见到她们了。”许纯美一脸羡艳,似乎遗憾自己没能跟着回去。  “都挺好的,也挺惦记你的,叫你有机会也回老家走动走动,如今家乡的变化很大。不过她们说可以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还夸你越来越漂亮了。”说起这话,妈妈一脸的骄傲。  “给我爸扫墓顺利吗?”许纯美又问道。   “嗯,挺顺利的。”妈妈停顿一下。“纯美啊,下次有时间,你最好能回去看看你爸,我想他一定很想念你了。他在世的时候,最疼的就是你了。”许妈妈说完这话,长长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提前安排出时间。”说起已故的父亲,许纯美也不由得黯然神伤。  “对了,子坤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提起这位未来的准女婿,许妈妈禁不住喜上眉梢。  “他忙!”许纯美漫不经心地说。  “他整天世界各地的飞,忙的脚不沾地,这样下去,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办婚礼?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外孙?”  “妈,你又来了。你这么急着要把我嫁出去,是不想要我这女儿了吗?”许纯美嘟起嘴巴跟妈妈撒起娇来。  “你这丫头!”妈妈假装生气地拍着她的手,“疯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我不要你要谁?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我是为你好,像子坤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寻,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妈,我姐还不到25岁,你就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我看你是担心你的金龟婿跑了吧?”真难得,这位许俊杰小公子,一个晚上总算开了回金口说了句话,想不到一上来就是挤兑他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25岁?我们那时候25岁已经当妈了。再说了,子坤本来就很好嘛,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有钱有颜......”  “妈,到了!”许纯美实在没心思再听妈妈絮叨个没完!她每次一夸起这个所谓的“准女婿”,那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许妈妈一扭头,看到车子已停在了许纯美家门口。  “这关死了,刚好也到了!”许俊杰嘀咕着,自己推开车门先行下车,自顾自地走进了院子。  叶磊也下车,先来打开许妈妈这边的车门,许妈妈如同一只骄傲的母鸡,昂头挺胸,看也不看他一眼,迈下车来,径直向着院子里走去。  叶磊本想着再绕过来为许纯美开车门,可是她自己已经下了车。他就直接走去后备厢拿行李。  许纯美走到他身边,略带歉意地对他说:“叶磊,我妈这人嘴硬,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人。小杰这孩子骄纵惯了,没规没矩。你别放在心上!”  叶磊把行李箱从车后备厢里拎出来,放在地上,然后把后备厢锁好。“没关系,我不会介意。我把箱子拎进去,就走了。”  许纯美伸手想帮他一起拉行李箱,没想到那箱子死沉死沉的,拉起来都很费力。  “我来吧,你力气不够。”叶磊拉起箱子,与她并排而行。  “这箱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比块巨石还要重!”许纯美一边与他向屋里走去,一边纳闷地喃喃自语。  平日里许妈妈和小杰住在市区的一套公寓里,许纯美由于工作时间不规律,怕打扰到他们,加上她一早习惯了独自居住,所以平时一个人住在近郊的一套二层独栋别墅里。母女三人并不同住,只是有空的时候许纯美会去公寓看望妈妈。  这次许妈妈本打算趁着回老家扫墓多住些日子,但是一听说许纯美遭受到惊吓,当即决定提早回来,并与小杰搬来别墅同住一段时日,好好陪陪女儿。  叶磊将行李箱放在客厅门口,然后客客气气地说了句:“伯母、纯美,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小杰早已跑进房间不见踪影,许妈妈坐在沙发上,只顾着低头收拾自己的包包,就似没听到一样,也不吭声。  只有许纯美,执意要送他到大门口,并嘱咐他天黑路远,路上小心。  当许纯美送走叶磊返回屋内,许妈妈瞪着眼睛,古里古怪地瞧着女儿。  “我脸上有花吗?你瞧个没完。”许纯美问妈妈。  “你脸上倒是没有花,我看是你的小保镖脸上生花了,要不然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好?嘘寒问暖、体贴入微,还替他打抱不平......”  “妈,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许纯美不耐烦听她这样说话,简直与红姐如出一辙。  “纯美!”许妈妈收起挖苦的表情,变得一脸严肃。“你不可跟这个小保镖走得太近!尤其是他与你年纪相仿,你就不怕人言可畏吗?再说了,你对他这么好,他就容易迷失自我。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他再起个歹心,做些对你不利的事,那不是给自己招惹麻烦?”许妈妈一番语重心长,对女儿循循教诲。  “妈,赶了一天路,你还不累吗?”许纯美显然听不进妈妈的劝导。  “妈知道,忠言逆耳,你听不进去。你还年轻,容易被骗,容易感情用事。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容易感动,容易相信人家。妈是过来人,妈的话都是走过弯路总结出来的。”  “你哪走过什么弯路啊?你那时候就是跟爸结婚生子,日子过得像白开水一样平淡。”这摆明了是许妈妈言之谆谆,许纯美听之藐藐。  “但是妈听的、看的多呀!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妈!您就别倚老卖老了!我虽然吃过的盐没有您走过的路多,但是我分得清孰好孰坏!”  “你就别自作聪明了!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你真有那么冰雪聪明,妈也不用替你瞎操心了。”  “您还是多操心一下您儿子吧!一点规矩没有,一点礼貌不懂,见到人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许纯美说起弟弟,一脸的怒其不争。  “不就是没跟你那个叫什么的小保镖?......叶磊是吧?打招呼吗?瞧你这至今愤愤不平的,当着外人的面,就数落起自己的亲弟弟。”许妈妈也一脸不满,替儿子抱起不平。  “说起来,我倒真要说说你们母子俩!不管怎么说,人家叶磊今天也是去接你们的,你看你跟小杰对人家的态度。一个冷漠,一个无礼。叫人家怎么想呢?”  “爱怎么想怎么想!”许妈妈也直言不讳,“他是你雇佣的员工,又不是你亲朋好友、领导上司的,我没必要顾及他怎么想!”  “所以说,你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以权钱来衡量他人!可是妈,待人接物是作人最基本的,何况您还是长辈,叶磊三番四次与您打招呼,您都爱搭不理的。假如换成林子坤,你会这样冷漠吗?八成您早就上赶着攀龙附凤去了。说白了,您这是典型的嫌贫爱富!”  “我嫌贫爱富怎么了?这年头有几个不嫌贫爱富的?”许妈妈直眉瞪眼地看着女儿,深感她的话十分不中听。“纯美,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你处处维护他?为了他,数落完你弟,又来数落你妈!”  “他没给我灌什么迷魂汤,我也不是存心替他说话,而与你们对立!我是就事论事,看不惯你们这样的态度!而且叶磊他也不会起什么歹心、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正直、善良,一贯按照自己的本心做人行事!妈,你不知道自打叶磊在我身边,因我受了多少委屈,又替我除了多少隐患。就说这次敲门的事,也是他几夜几夜不合眼,全心全意守护着我,才抓到那人的。你们没有一字半语的感激,倒反过来给人家白眼,这是什么逻辑?”许纯美越说越激动,她对妈妈说话做事的态度越发不满。她知道近几年妈妈变得有些势利,或许是当年的窘迫让她过怕了苦日子,她变得眼高心傲,一心一意想让女儿攀上富贵、嫁进豪门,也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感激?我只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你不给他发工资试试看,你若不是他老板试试看,看他还会不会全心全意守护着你?”  许纯美失望地看着妈妈,直觉得她不可理喻。  “你不用拿这种眼神来看我!在你眼里,你妈就是一个没思想觉悟、一心向钱看的人,思想境界还不如一个外人!是,他正直善良,你妈我是势利黑心!这叫什么来着?用你们戏词里的话说:他是正角,我就是反角呗!”许妈妈也是一脸的不痛快。  许纯美最怕这一招,跟她说着说着,她就开始上纲上线,跟她扯东她扯西,跟她扯南她扯北,反正是总也扯不清道不明。干脆许纯美不再与她较真儿。  “纯美啊!妈妈是担心你,才会唠叨你,你不要嫌妈妈烦!”许妈妈仍不放心,又开始了谆谆告诫,“妈这是微言大义!那个叶磊年纪轻轻,人又长得帅气,这样的男人最易花迷住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儿。他再说些花言巧语,或者充当个护花使者,上演个苦肉计啥的,必定把你们这些女孩儿收得服贴服贴的。人心隔肚皮,你不要被别人的外表给蒙蔽了!”看许妈妈这着急上火、焦心焦虑的模样,仿佛许纯美离上当受骗已经不远了。  “再说了,你跟他关系这么近乎,要是被那些媒体拿来作作文章,你让子坤怎么想?”  “妈!”许纯美见她越说越离谱,深感这老太太的心思奇妙,竟能将这些个莫须有的,想象得有鼻子有眼儿的,然后就开始自己的杞人忧天。  她突然之间感觉身心俱疲,于是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妈,您老人家的孜孜教诲我铭记在心!不说这些了,来,看看我那些个姑妈、姨妈、表舅们,给我捎来些什么好东西。”  许妈妈深谙女儿的心思,她撇着嘴巴,不情不愿地被她拉着去开行李箱。  许纯美在众多的礼品中,翻出一盒茉莉绿茶,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茶的淡淡清香沁入心脾。她惬意地笑了笑,起身去泡了壶茶,然后熄灭大灯,点燃香薰,跟妈妈肩挨肩地窝在沙发里,品茶聊天。  说是聊天,大多都是妈妈在说,她却闭着眼睛假寐,似听非听。  “不知怎么搞的,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反正心里特别别扭。”说着说着,妈妈莫名地冒出这么一句不切主题的话。  “看到谁的第一眼不对劲啊?”许纯美闭着眼睛,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等了许久,许妈妈都没言声,纯美眼开眼睛,看到她满眼的泪水。  许纯美特别讶异,大惊失色。“妈,你这是怎么了?”只见许妈妈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板,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流下。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许纯美坐直身子,满脸不解地看着她。“是不是这次回去给爸扫墓,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许妈妈抹了把眼泪,泪眼婆娑的双眼躲避着她的视线,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许纯美更加困惑,同时感到惶惶不安。  过了一会儿,许妈妈平静一些,但仍似陷入沉痛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岁月沉淀的脸上是纠结着的痛苦与不安。  “妈,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不要瞒着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你分担。”许纯美悉力地鼓舞着妈妈。  听了女儿的话,许妈妈再次支吾其词,想说又犹豫着不说。  许纯美看出来了,妈妈这是有难言之隐。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可能已积压在她心中苦干年了,才让她数度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你是不是想爸爸了?每次给爸爸扫墓回来,你总是闷闷不乐的。妈,只要您身体康健,平安快乐,爸爸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安息的。”许纯美竭尽所能地安慰她。  “我想他干嘛?他自己造的孽他一蹬腿走人,躲清闲去了!留下我在这个世上受尽良心的谴责!只是不知道这死鬼在地下躺了十几年,他的良心有没有得到解脱?”  “造孽?”、“良心谴责?”、“良心解脱?”妈妈这一连串的关键词,听得许纯美胆战心惊。  “妈,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你这几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吗?爸爸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他到底是怎么生病的?他在世那几年总是悒悒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一直以来,许纯美都隐约觉得,爸爸当年的去世并非自然生病死亡那么简单,这其中或许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纯美!妈妈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本来打算这辈子都不让你们姐弟两知道!为的是不增加你们二人的心理负担和罪恶感。可是这件事压得妈快喘不过气来了!二十多年了,它就如同千斤巨石压在我的胸口,折磨得我快不能畅快地呼吸了。”  “妈,你说吧!如论什么事,我都承受得住!”许纯美郑重地对妈妈说。但她内心也极其忐忑:究竟压在妈妈心中二十多年、隐瞒了她二十多年、现在要告诉她的是什么重大的事呢?她正暗自揣测,听到妈妈说道:  “这件事尘封了二十多年,也折磨了我二十多年!我一直想把它忘却,可是如同烙印在我的心上,噬骨蚀心!”她眯着眼睛,老泪纵横,思绪也被带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妈……”看到妈妈如此的难过,许纯美心中柔肠百结,她帮妈妈拭去眼泪。  妈妈长吁口气,缓缓说道:“那是大概24年前的一个夜晚,也就是你出生的前一天。那晚天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晚下着很大的雨,那雨大的呀,妈这辈子再没见过那么大的雨。那天你爸值夜班,妈妈正怀着你即将临盆。那天夜里,我突然肚子痛起来,紧接着不停地宫缩。眼看着要生了,可是你爸又不在身边,妈妈一个人又痛又怕,紧张得不行。我忍着肚痛敲开了隔壁王姨家的大门,她帮我给你爸单位打了电话。你爸得知后非常着急,但由于他单位离咱家很远,他怕赶不及我生产,就临时跟单位借了辆面包车,一路狂驰回家。可是雨太大、风太急、夜太黑、路太滑,加上你爸开车不熟又着急,当车开到解放路口的时候,‘咚’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你爸赶紧下车查看,却看到……却看到……一对夫妇倒在血泊中,那男人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他居然在被撞的一瞬间,将孩子高高托起,这孩子才捡回一条命……”妈妈已泣不成声,她瞪着眼睛,惊恐地望着远处,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事故如今重演,而且活生生地就在她眼前!  许纯美越听越惊、越听越恐,她感觉胸闷气短,眼睛模糊,耳朵沙沙作响,头脑嗡嗡直叫。她没太听清楚妈妈最后几句话,也看不清晰妈妈的面部表情,她只觉得自己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似曾相识的故事,好像不久前刚刚在哪听到过?在哪听的呢?听谁说的呢?她竭力地搜索记忆的碎片,潜意识里却又不愿让自己想起来。  “叶磊!”当记忆的碎片拼凑起来,这个名字迸入脑海!许纯美整个人惊呆住了。难道?难道那个撞死他父母、不顾他死活、抛弃人义道德逃之夭夭的人,是自己的父亲?那个害得他和哥哥成为孤儿、寄人篱下、受尽白眼,从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挨尽苦楚的人,居然……居然是自己最敬爱的、一直深深怀念的父亲?怎么可能?绝无可能!  可是妈妈刚才明明说24年前,今年叶磊不到26岁,那时的他的确不到2岁。  “我1岁多那年,一天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怎么都退不下去,我爸妈就抱着我去医院,留下哥哥一个人在家。那天夜里下着很大的雨,天黑的伸手看不见五指,爸爸抱着我,妈妈撑着伞,他们相互扶持着,艰难地在大雨中行走。走到解放路口处,突然两道刺眼的白光照射过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当他们发现是一辆车直冲冲撞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我爸妈当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爸爸在倒下的一刹那,用尽全身力气把我高高托举起来,才使我捡回一条命。后来被人发现的时候,我爸爸还举着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身体,而我全身都已湿透冻僵,早已哭的没了气力,高烧昏迷了好些天,才......慢慢活过来。”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此平淡却难掩的悲伤。   泪水模糊了许纯美的视线!也是在解放路口,也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是下着瓢泼大雨,也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孩子,也是夫妇倒在血泊中而孩子捡回了一条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妈,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许纯美迫切地询问妈妈。  “据后来打听到的消息,那个孩子后来被人所救,活下来了。这让我和你爸心里稍微好过一点儿!至少不是三条人命!”看的出来,妈妈懊悔至极。  “那那一家就剩下那孩子一个人了吗?”她继续追问。  “听说还有个哥哥,出事那晚,那个哥哥不在现场......”  有人拿着一把长而尖锐的锥子,使劲刺向她的心脏,这样还不解恨,旋转着锥把,一点一点地向着她心脏深处扎进去......  “妈,当时爸爸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不去报案?为什么不救那个小孩儿?”许纯美泪流满面,接连三个为什么,大声地质问妈妈。  “你爸当时吓坏了!他开始以为那个孩子也死了,可是后来那个小孩哇哇大哭,哭声响彻整个夜空。他心里挂念着我要临产,又怕耽搁久了,孩子的哭声招引来过路的人,所以……他就仓皇逃走了……”许妈妈愧悔无地。  “可是爸爸有没有想过,他这样一走了之,很可能那个孩子也会没命啊?他还那么小,他可能会被冻死,也可能会哭死,甚至会被其他过往的车辆撞死……”许纯美的心疼得快要炸开。  可是看着妈妈无助而凄惶的眼神,还有眼角如鱼尾一样的皱纹里滚淌着的泪水,她的心倾刻间崩塌了!  是啊!她一连串地责问妈妈有什么用?当事人是已故去的爸爸。当时的妈妈正为自己的即将降临而紧张害怕。况且事情已过去了二十多年,自己就是再懊恼得捶胸顿足,也已于事无补!  “纯美,不要恨你爸爸,也不要对他的爱有所怀疑!虽然他犯下了弥天大错,但是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虽然事发以后,他又苟且多活了十年,可是他一直受着良心的煎熬。他没有一分钟能忘记那场事故!他比起我们会更加难过和难忘,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事故的现场。那时的他经常做恶梦,梦里常常听到孩子的哭声,看到一对浑身是血的夫妇向他讨命!所以他才终年不乐,积郁成疾,抱病而亡!”许妈妈已泣不成声。  看样子,那个孩子八九不离十就是叶磊了。原来自己竟与他之间有着这样剪不断的孽缘!他那漂亮的又淡淡的愁容,他那幽黑又忧郁的双目,浮现在她的眼前。  叶磊,对不起!她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默念着这句话。  “纯美,今天妈妈告诉你真相,一来是你长大了,二来,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遇到那个孩子,替你爸爸赎罪......”妈妈说着,又哽咽起来。  赎罪?许纯美心里想着妈妈的话。妈,你可知道,就在今晚,你才刚刚见过那个孩子,那个你口中所说的“看到他的第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人!那个被你嫌贫爱富、不屑一顾的人!你甚至担心他会生出歹心,加害于你的女儿。  本来信誓旦旦地跟妈妈说,再大的事自己都能承受!没想到此事太过沉重,自己根本承担不起,也承受不住。  可是她又不能把真相告诉妈妈!不能跟她说那个孩子她早已遇到,不必等到有朝一日;不能告诉她那个孩子就是叶磊,他日日守护在自己身边!妈妈已经经受了二十多年良心的折磨,不能再增添她的心理负担和精神压力。  叶磊!想到他,心就痛得无法呼吸!此事更不能让叶磊知道,不能让他知道那个撞死他父母就逃逸、那个置他幼小生命于不顾、那个没有勇气承担责任、那个逃避了一生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就让我来替爸爸赎罪吧!偿还他造下的罪孽,弥补他犯下的过失!我要加倍对叶磊好!许纯美闭上眼睛,泪水倾泄而出。   “纯美啊,这件事情一直折磨着我,我的心没有片刻安宁过,要是有一天真能找到那个孩子……”  “找到那个孩子又能怎么样?”许纯美睁开眼睛,满眼的伤痛和质疑。“难道告诉他二十多年前是爸爸让他失去双亲?是爸爸让他成为孤儿?是爸爸将幼小的他抛在雨中不管不顾的吗?”  妈妈不敢看她的双眼,她扭过头去,偷偷地擦拭眼泪,无言以对。她自然知晓女儿的不满和怨怒,作为父母,没能给子女树立起良好的榜样,甚至愧于面对。从今往后,连女儿都要于良心上背负起父亲所犯下的滔天大罪,终生被道德的枷锁捆绑!  许纯美看出了妈妈的窘迫,她的心也疼起来,但她仍旧心有不平。“妈,既然你和爸爸都遭受着良心的煎熬,那为什么你不劝爸爸去自首?至少这样良心上会好过一些?”  “怎么没想过去自首啊?我和你爸都想过的,有一次我甚至陪着他走到了派出所的门口。可是你爸害怕坐牢,加上我生完你身体恢复得不好,家里的开支全靠你爸一人维持,再后来又有了你弟弟,如果你爸坐牢了,那咱们这个家就彻底毁了!”  “咱们的家毁了?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他的家早就被毁了!他还那么小,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他该怎么活下去?他如何吃饱穿暖?去哪儿遮风挡雨?他要吃多少的苦头?”许纯美纠结着、泪流着......她心里明白不应该对妈妈抱怨这些,她也只是个一生替爸爸背负着良心谴责的女人而已。可是她一想到叶磊,想到他那可怜的身世,想到他向她讲述父母双亡时极力隐忍着的悲痛,想到提起肇事司机毫无道德地逃逸、至今下落不明时,他眼神中的悲愤......许纯美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她难以抑制内心的不安,和对叶磊的愧疚之情。  “如果有一天能找到那孩子,我们要加倍地补偿他。”妈妈补充着说。  “补偿?拿什么补偿?金钱吗?金钱能买回他父母双亲的生命吗?能买回他丧失的童年吗?能买回他缺失的父爱母爱吗?能补偿他失去亲人的创伤吗?”一连串的责问,让妈妈无从回答。母女两人都已哭成了泪人。  许妈妈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个捡回一条命的孩子,就是今晚刚与自己碰面、日日守护在女儿身边的叶磊!而女儿如此动容伤恸,也是在为叶磊悲愤不平......她以为女儿之所以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是由于无法接受一直敬重的父亲,犯下大错却没有勇气承担;还有,为了那个破碎的家庭和那个可怜的孩子而忏悔!  这注定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辗转反侧,无法安眠。眼前一遍遍浮现一对浑身是血的年轻夫妇,还有一个幼小的男孩儿无助的眼神。那对年轻夫妇面部狰狞,伸展着双臂来向她索命;那个小男孩瞪着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她伸手想要去抚摸小男孩的脸时,他的眼睛里流出了血色的泪水。  许纯美瞬间惊醒,她猛地坐起来,气喘呋呋。额头、后背结出一层密密匝匝的汗珠。  我们许家欠叶磊太多了,多到这辈子都无法偿清。许纯美用枕头蒙住脸,无声地痛哭起来,泪水将枕头打湿一片!整整一夜,她都不敢把枕头拿开,因为只要她睁开眼睛,叶磊那张漂亮得无可挑剔又带着淡淡忧伤的面容,就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不敢面对于他!  第二天早上,许纯美在屋子里踌躇了许久,才硬着头皮走出院门。叶磊已站在门口等着她,他高大的身躯披着朝阳,闪着灿烂的光芒,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向她投来如同朝阳般灿烂的微笑。  许纯美却不敢看他,面无表情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昨晚没睡好吗?”他轻柔地问她。他见她眼圈黑黑,眼皮肿肿,眼珠红红,也没有过多的心思去顾及自己的妆容。他内心为之一震,“出什么事了吗?”  许纯美摇摇头,快速地躲开他钻进车里。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已流出的泪水。  “纯美!”许妈妈从屋里跑出来,当叶磊空气一样,从他身边经过,拉开车门。  许纯美快速地抹干眼泪。  “这是妈给你买的阿胶口服液,你要记的每天吃一支,工作那么辛苦,要照顾好身体!你看你,昨晚睡眠那么差,今天有时间记的补补觉。”她左叮咛右嘱咐。  许纯美极力抑制住眼睛里往上冒的酸涩。虽然自己十岁丧父,但毕竟记的爸爸的疼爱,也还有妈妈的关切,弟弟的陪伴。可是叶磊呢?他本应也有一个温暖的家,疼爱他的父母。可是因为爸爸,一夜之间,他变得孑然一身、无所依倚。他甚至不记的父母的样貌,更有哥哥病重这双重的打击!  一路上,许纯美都闷不作声,跟往常叽叽喳喳的她判若两人。  “你没事吧?昨晚没睡好吗?”叶磊仍旧不放心,又一次问她。  许纯美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是不是不舒服?”她今天与往常悬殊的差别,叫他万分心急。  许纯美好想抱住他大哭一场,然后对他说:叶磊!对不起!尽一切所能请求得到他的宽恕。可是她不敢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她不愿看到他恨自己的模样,也不想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叶磊,假如有一天你知悉真相,还能这般温柔待我?关心于我吗?  “没什么,也没有不舒服。”她尽量平淡地回答他,“只不过昨晚跟妈妈聊天聊到很晚,聊起了爸爸,我......有点想念他了......”她对他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是的,她好想念父亲,她好想再见他一面,她想亲自问问他:为何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为何竟能绝情地置一个小生命于不顾?你究意还是不是自己心目中神一样伟大的父亲?  她扭过脸去,将额头贴在车玻璃窗上,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洗刷脸庞。  他见她满腹心事,又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她。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声地陪伴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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