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玉牌。”
“只有夏继瑶能帮你找到?”
“这东西在燎侯府。”
“既然你知道东西在那,为何不设法取来?反而费这老鼻子的劲?”
“‘百二金刀燎侯府’岂是浪得虚名?”田知棠摇头苦笑。
“有这么了得吗?”白马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这个土生土长的燎州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田知棠闻言错愕,很快又反应过来,“也对,据我所知,‘百二金刀’只真正出手过一次,而且是在皇城,外人不知厉害也是情有可原。”
“严荣竟敢在皇城动刀兵?”这回轮到白马面露惊讶。
“你知不知道当今天子为何比先帝晚年还要忌惮严家?”
“担心尾大不掉呗。历朝历代的帝王不都是如此么?”
“是,但皇帝忌惮的除了燎州军之外,还有燎侯府里那些金刀侍卫。”
“有这事?”
“你清不清楚严家这些金刀侍卫的来历?”
“听说过一些。据说当年先帝力排众议,启用弱冠之年的严荣执掌国朝帅印,又怕他难以服众,便赐下了一百二十副金刀金甲,而严荣将其中一副供于家中以示敬畏,自己和贴身老仆严巫阳各穿一副,剩下那一百一十七副则分给帐前亲兵侍卫,并当众立下重誓,称他们这些人此生在外则为大虓军人征战四方,在内则为天子门卒宿卫君王,不过这种表忠心的屁话听听就好,用不着当真。”
“其实严荣说的是真心话,只不过他这番话只对先帝一人,而且他和他的百二金刀也的确这样做了。”
“有么?没听说啊。”
“元夜之争。”田知棠端起茶杯,想到白马刚才喝过,又随手将之放去一旁,“十年前先帝突然龙驭宾天,因未及立储,原本奉旨回京度佳节的诸王遂尽起各自麾下随行兵马,带领一众高手侍卫赶往皇城争夺大位,一路上无人敢拦,到了朱雀门外才被一名绝顶高手带着百余金甲步卒死死挡下。双方血战中,前后有三位亲王被那名绝顶高手杀穿军阵突近王驾,当场斩下首级!合计数千名王府精锐,加上几十位灵犀,竟被此人与那些金甲步卒杀得肝胆俱裂,寸步难进!直到蒋宁等知晓先帝心思的元老重臣悄然护送其时还是广平郡王的当今天子自顺义门绕进宫中,朱雀门外这场血战才在一众龙子龙孙的满心不甘中宣告终止。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如今那些野心不死的藩王们才会联手散播当今天子‘得位不正’的流言,并将挑起那场皇城厮杀的大帽子扣在了蒋宁等人头上。”
“百余金甲步卒——你是说——”白马双眼圆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百甲敌万军,提刀杀龙子!这就是燎侯府那百二金刀的昔日壮举!”田知棠微微颔首,看似表情淡然,声音却有些颤抖。
“既然如此,皇帝为何还要——”白马刚要再问,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实在很蠢。严荣是拥立首功不假,可严家早已是赏无可赏的传命国侯,还有战力无双的燎州军和以百敌万的金刀侍卫,而严荣本人更有沙场无敌的韬略、彪炳千秋的功勋以及,公然击杀宗室的果决,如此一位令人又爱又怕的盖世虎臣,天子如何能够放心?离得远了怕出事,放得近了更怕出事,不猜忌才叫有鬼了。
“难怪当初这件事情闹得那么大,朝野却始终无人说得清具体内情。”白马转而叹道。无论严荣当晚立下多大功劳,其部下所为都无疑犯了人臣大忌,皇家对此当然要竭力掩盖,以免有后来人效仿,毕竟理由这东西,只要想找,那就总能找到。
“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作潜入燎侯府的幻想了?”田知棠长舒口气,说回之前的话题,“虽然如今的燎侯府金刀侍卫已非当年那一批,可是严巫阳还是那个严巫阳。只要此人还在,我就不敢抱有任何侥幸。一个真正能在两军阵前如入无人之境的绝顶高手,便与武道四极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如果严巫阳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那你是不能赌。”白马点点头,跟着话锋一转:“可严荣不是十几年前就已经回了燎州吗?怎会在元夜之争那晚现身皇城?”
“你记不记得先帝是因为什么事情才突然驾崩?”
“据当时朝廷给的说法,是御驾北巡的返程途中有人刺驾未遂,先帝虽无事,却到底受了惊吓,回京不久便发了心疾。”
“严荣就是因为此事才被先帝命人召去护驾,回京后又依照当初誓言,甲不离身的在养心殿前守了整整五天五夜,后来让严巫阳带人守在朱雀门外的是他,连夜赶出宫外召集蒋宁等人并一路将当今天子背进宫里的也是他,待得大事砥定,早已心力交瘁的他当场呕血昏迷,而为了等他彻底好转,皇帝竟将登基大典都往后推了旬日。”
“还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这君臣二人本该是桩千古美谈,如今却落得个相互猜忌。”白马唏嘘一阵,忽又眯起双眼,目光灼灼地盯着田知棠问道:“话说这些事,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有我的门路。”田知棠随口敷衍一句,然后岔开话题又问:“对了,你知不知道京师来人了?”
“知道。听说走的水路,本来早就到了,却被天气耽误行程,不过最迟明晚也该进城了。”
“你说的是朝廷钦差?”
“不然呢?”
“我想问其他人。”
“那我暂时不知道,你之前又没让我打听过。今日就算了,明日给你说法。”
“谢了。”田知棠笑着点头,倒也不急这一个晚上,“那你知道钦差是谁吗?”
“冯左军。”白马脱口回道。
“冯左军?”田知棠目光一闪。
“啊,就是奉旨检校内都督府大都督的内侍少监冯嘉瑞,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此人显然是皇帝派来给孟弘文撑台面的。”
“你怎会知道左军衙门?”田知棠似笑非笑。
“我也有我的门路。”白马一挑眉毛,学着田知棠先前的口气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