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芳草冒芽,桃李正盛。
当朝阳初升,紧闭的柴房从外面被打开锁链,外面的光线照进来,靠在草堆里的程玄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光。
一个护卫站在门前,一个进门对他道:“发什么愣,住得太舒服,不想走了?”
程玄赶紧起身,拍了拍脸上的灰尘,整理着散发,旁边的护卫不耐烦催促:“走快点,厢房放了洗澡水,麻利点换一身干净衣服,难不成让县主等着见你?”
没有跟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一般见识,他要花费心思去应付楚长宁,因为接下来他在长公主府里的日子很难熬。
等程玄收拾妥当,随着护卫来到前堂,却听说拂月阁伺候的婢女说县主不在,长公主也不在。
这边翘首以待,头顶的火辣日头,叫程玄刺得睁不开眼睛。
举起的广袖遮了遮日头,楚长宁和母亲长公主来到沿街的一家茶楼,楼上雅座,窗着对着街,从上面可以一览无余地看清街上的摊贩和行人。
“阿娘,你带我来吃茶,怎么一直瞧着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出了宁远侯府那档子事儿,楚长宁谢绝各家邀贴,在家躲了两日,今日是被母亲拉出公主府,她伸长了脖子去看,就听长公主突然拍手道:“来了来了,左手边第二个就是卫青云。”
“听驸马说,此人文章写得不错,颇具风骨,极有可能中榜,才华与人品俱是上佳。除了运道不好被生生耽搁六年之外,没旁的挑拣之处,最重要的是他今年二十有二,却尚未娶妻。”
长公主的话在耳边响起,楚长宁是左耳进右耳出,顺着阿娘的视线望过去。
现在是二月初,二月初九便是会试第一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在会试上一鸣惊人,闭门造车学进展缓慢,时下的人懂得劳逸结合,年轻的举子三五相伴,一行人高视阔步,无拘无束发表见解,倒也从别人身上吸取了不少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与友人的意气风发不同,穿蓝白色长衫的卫青云则是显得拘谨许多,也难怪,连续两次与科考失之交臂,壮志难酬。
长公主瞧着女儿一错不错地盯着卫青云瞧,误以为是上了心。
回到府内,长公主特意抽调两名护卫看着点人,用她的话是:务必保证卫青云全须全尾能参与科考。
而另一边的楚长宁,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你可想好了,要什么赏赐?”
对面的程玄脱口而出:“什么金银财宝,我都不要,我只想要回卖身契。”
“哦!”楚长宁挑了挑眉梢:“你可是本县主的救命恩人,赏赐金银财宝是应当的,只是卖身契,你既是来到公主府,理当生是公主府的人,死是公主府的鬼。”
程玄抿了抿唇:“县主当真不打算放我走?”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少女穿一身芙色蚕纱翼镶银色边际,腰肢细拢,端坐在主位,眉如青黛,眼若弯月,唇瓣如盛放到妍丽的桃花,葱段的指节掩唇轻笑,随着她的动作,挂在耳垂的珊瑚耳坠轻轻晃动,衬得少女肌肤如凝脂白玉,嫩得能掐出水来。
红尘皮相再美,可程玄知道,这女人如蛇蝎心肠一般狠毒。
“你对本县主有恩,我怎么会放你走,就算哪一日惹得主子们厌烦,要么棍棒打死,要么下放到庄子里做苦力,了此残生,没有放人走的道理,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很可怕很可怕。”在庄子里也好过公主府这个虎狼窝,程玄泄气。
楚长宁拍了拍手,立时有侍女捧着一方案盘,是各式古玩珍品,有迹可循,卖不能卖,用不能用,只能当个摆设。
作为县主的贴身婢女,夏竹提醒道:“这些是主子的赏赐之物,若是出现损坏,或是拿去卖了,是大不敬。”
这跟上辈子不太一样啊,上辈子县主直接给了十锭黄金,程玄被打得措手不及,夏竹又道:“高兴傻了,还不跪谢县主恩赐。”
还没回过神来,膝盖生生受了一击,他伏在地上,咬牙切齿:“程玄拜谢县主。”
“本县主累了,你们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