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我的A,干爸想死你了。”
栗丛关好门,转身看见时京就站在他背后,倚着墙璧,表情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垂落的袖口上有一块被夜露打湿的深色水痕。
感觉到右手被人轻微地碰了碰,正在脑内复盘山海常规赛的时京骤然回神,低头看去,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年轻男孩蜷起手指藏到身后,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抿着嘴唇,耳尖很红。
“我、你……”察觉到男人垂落的视线,栗丛羞耻得脚趾发麻,抹了把脸,闷头朝厨房走去,“我给你们煮点姜汤。”
时京勾起嘴角,往前跨了半步,伸手摸了下年轻男生蓬松柔软的发顶。
栗丛被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脑袋,瞪着眼睛回看他。
“加点糖。”时京说,然后越过他,走进客厅。
栗丛站在灶前,见眼前的小奶锅已经开始沸腾,打开柜子找出糖罐,往里加了两大勺,准备放好的时候犹豫了下,几秒钟后重新拧开盖子,又加了半勺进去。
白砂糖在锅里缓缓融化,过量的糖分使得这锅姜汤变得有些诡异的粘稠,栗丛用筷子搅拌了几圈,不知怎么又突然回想起了那一点透过发丝的冰凉温度,慢吞吞地抬起空余的左手,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按了按。
……
洪翊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脖子拉得老长,不时向厨房瞟去。
看了半天,他砸了咂嘴,伸脚朝一旁单人沙发里的时京踢去,低声问:“哎,你哪找来的室友啊?还会做饭呢?我靠你们刚刚吃的是煲仔饭吧,这也太香了。”
他使劲闻了两下满屋子饭焦和排骨的香气,嫉妒得脸都绿了。
时京抱着猫,腰腹间被烘得暖呼呼一片,眼皮都懒得抬:“充话费送的。”
“放屁。”洪翊低声骂了一句,像是嫌顶灯刺眼,伸出胳膊遮住脸,安静了片刻问道,“你看昨天比赛……算了,哪怕你不看,陈哥应该也跟你说了。我是不是打得特别差?”
时京语气很淡,毫无起伏:“不要贬低你自己,我明光流转谭觉星不同意。”
洪翊:“……”
在昨天的个人赛环节,他由于手伤导致操作失误,反向空大,输给了明光流转战队的谭觉星。
时京,阴阳怪气永远滴神,瑞思拜。
网上那些黑粉还特地把这个片段截取出来评价为年度十佳下饭操作……洪翊自嘲地笑了笑,偏着脑袋看向时京。
个子高挑的男人双脚踩在沙发边缘,身体下陷,细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怀里那只蓝眼睛布偶猫丰厚的长毛,显得很居家,显得……很不鲸神。
洪翊眼前恍惚,只是半年多而已,他就已经有点想不起来那个在赛场上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深蓝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电竞这个行当,热血的时候是真热血,无情的时候也是真无情。
“时哥,你还想回联赛打职业吗?”
听到洪翊的问题,时京撸猫的手一顿,隔了几秒才冷声道:“回去?回去跟你、白桦组一支夕阳红战队重新出道?”
洪翊情绪上头,气地直接站了起来,死死注视着他:“你真就这么甘心?你连深蓝也不想要了是吗?时京,你打了八年职业,所有的青春都献给了新海那支垃圾队伍,连退场都、都……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端着姜汤走出厨房的栗丛被这一句钉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时京身上。
时京很高,肩膀也宽阔,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但其实瘦得很不健康,从背后看,一双肩胛骨在单薄的布料上凸显出清晰的痕迹,像两只伶仃的蝴蝶。
栗丛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
有男人懒散挑起的唇线。
有他微微颤抖的手腕。
有那句“好久不见”。
我只是他生命中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插入这场谈话……栗丛飞快地走到沙发前,“砰”地把托盘放到茶几上,一只碗在这力道下直接侧翻过来,红褐色、略有些粘稠的姜汤缓缓流出。
“管好你自己,羽神。”年轻男孩抬起眼睛,生嫩柔和的眉眼像是被冰雪冻住,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尤嫌不够,他补了一句,“等你拿到世界冠军的时候,再来指责别人也不迟。”
“毕竟电子竞技,菜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