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盈袖瞧着似乎丰满了些,穿着墨绿色袄裙,发髻上只簪了支金钗,未施粉黛,眼里含着泪,虽说一脸的憔悴,可却有种异样的美。她眉头皱得紧,大抵心里装的事太多,出门的时候没留意,差点滑倒。
她瞧见了我,面上一喜,忙不迭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嫂子,他们抓走了我丈夫。”
我赶紧环住她,连声安慰。
我是个自私又凉薄的女人,当初梅濂入狱,我第一个想法是拿着体己钱,带盈袖逃命。所以在这种要命关头,我只能拉扯自己的姑娘,哪怕当初左良傅帮过我大忙,我也得狠下心,对他不管不顾。
“袖儿,你打算怎么办?”
我试探着问。
“当然去救他。”
盈袖脱口而出,泪眼婆娑地盯着我,道:“我昨天去求了荣国公,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我跑去大牢看他,那些天杀的贼兵不让我进去,他被抓的时候身上有伤,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可、可你救不了他呀。”
我摩挲着她发凉的手,柔声道:“这事关乎着皇位之争,左良傅眼看着被朝廷遗弃,他之前得罪狠了魏王,算计毒杀了魏王的私生子高亦雄,这回怕是得折在洛阳了。”
“你什么意思。”
盈袖挥开我的手,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盯着我:“你想让我放弃他?”
这时候,吴锋走上前来,讨好似的哄盈袖:“丫头,如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自保,你忘记左大人被带走之前说的话了?他让你去找陈砚松,好好活着。”
“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
盈袖毫不客气地刻薄吴锋,她用手背抹去眼泪,一步步往后退,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当时他没有放弃我,如今我也不会,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要尝试。他是我丈夫,我的男人,如果救不了他,那我就跟他一起死。”
说罢这话,盈袖转身就跑了。
我怔住。
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心病未愈,成日家躲在屋里,最严重的时候,将自己关在衣柜里。
现在的她,仿佛长大了,成熟了,那样的明艳照人,敢于扛起一切,让我自惭形秽。
我苦笑了声,追了出去。
原本以为她要去大牢,没想到,去了陈府。
陈府依旧华贵富丽,府门大开着,檐下挂了数只红灯笼,仿佛一直在等,等谁,当然是等盈袖。
我跟着盈袖去了正堂的花厅,意料之中,没有看见陈砚松,可陈南淮却在,他端坐在最上首的四方扶手椅上,头上戴着玉冠,身上穿着锦袍,瞧着面色红润,依旧那么斯文俊美,唇角勾着得意的笑,静静等着袖儿。
“陈砚松呢?”
盈袖单刀直入,问。
“如果是要营救左良傅,那请回。”
陈南淮端起茶,抿了口,他眼里只有盈袖,这半年被骗去江州,回来后妻子已另嫁他人,这番恨,结的太深了。
大抵看见盈袖情绪低落,陈南淮语气松了些,笑道:“袖儿,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别那么凶。咱们许久没见了,好好说会儿话行不行,我真的想你。”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盈袖大怒,直接往后堂闯,谁知被百善和一众刁奴拦住。。
“是么?”
陈南淮拍拍手,立马有人捧上件带血的袍子。
那件袍子上遍布鞭子的痕迹,不用问也能知道,袍子的主人被打的很惨。
“你看看这是什么,眼熟吗?”
“你们对他用刑了?自古将相不辱,你们怎么能打他。”
盈袖捂着心口,没站稳,差点跌倒。
“为什么不打?!”
陈南淮噌地一声站起,一步步逼近盈袖,手指指向自己的心口,恨得咬牙切齿:“他在我这里剜走一块肉,对我百般折辱,如今落在我手上,我焉能放过他!”
陈南淮狞笑了声,从怀里掏出张纸,盯着盈袖:“当初袁文清逼迫我和离,如今我也逼迫你,如果要左良傅少受点罪,就过来签了和离书,我立马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咱两个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气不过陈南淮这杂种欺负袖儿,上前一步,将姑娘拉在身后,喝道:“有我在,你休想把袖儿带走。”
“你算什么东西。”
陈南淮一改之前对我的恭敬态度,傲慢地讥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不过是个破落户,被男人随意践踏的妓,少在我跟前耍横。”
盈袖气不过,上前用力扇了陈南淮一耳光:“她是我嫂子,谁许你侮辱她的。”
我以为陈南淮会恼,毕竟他是个睚眦必报的阴毒小人。
可没想到,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摸了下发红的脸,忽然抱住袖儿,当着满屋子的人的面,胡乱地亲袖儿的头和脸,喋喋不休:“打的好,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碰我了。袖儿,咱们的孩子没了,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没捞起来,你以为就你难过吗?我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妻子、孩子、朋友、名声脸面全都没了,我天天去找你,你次次狠心不见,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苟活到今天,就是为了看左良傅的报应!哈哈哈,报应来得好快!”
还记得吴锋和陈南淮吗?
正文写了盈袖和左良傅成亲,番外直接跳到四年后。中间的故事,我省略了,那时候连载没劲儿写了,一直特别遗憾,在嫂子的故事里,补足这个遗憾。
不着急,李昭迟早会来的。
容我先爽两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