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皇兄的亲妹妹?
想到这里,殷明鸾感到心慌意乱。
她记得,梦中她听到多善的话后,对裴元白心疼不已,去会极门对着裴元白诉了一遍真情,又因为皇兄责罚裴元白,对皇兄心底存了埋怨。
之后她便去了乾清宫,哭着对皇兄说:“皇兄不要再插手,那是妹妹和裴郎自己的事儿。”
梦中的皇兄,听到这话表情有些骇人。
“公主知道了,公公这一趟辛苦。”
玉秋见殷明鸾又开始发呆,不想让多善看出来,出言提醒了殷明鸾,又从小桌上抓了一把金锞子塞进多善手中。多善想要推辞,看见了玉秋笑盈盈的模样,拒绝她是一件艰难的罪过事儿一般。
于是多善只能满怀感激地接了,然后退了下去。
殷明鸾看着多善的背影。多善后来皇兄身边最体面的太监之一,这个时候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抓着机会往她这醴泉宫跑。
看多善出去后,殷明鸾重新对着铜镜施朱傅粉,一边吩咐玉秋檀冬。
“把裴夫人这几年来赠我的书画衣裳都找出来。”
玉秋和檀冬不解其意,依旧照做,打发宫人去库里寻。殷明鸾想了一想,又道:“取一个火盆来。”
宫中日月长,冬日里更是难挨,炉子火盆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醴泉宫却是用不上这些的。醴泉宫大小屋子都装上了地炕,外面最冷的时候,里头也是暖熏熏的,没有丝毫炭火的烟火气味,这又是圣上对长乐公主的恩宠。
低位份的妃子们只能用红箩炭,就是嘉阳公主,泰宁公主的宫中也不是处处有地炕。圣上对公主的恩宠,实则惠及到了醴泉宫的卑微宫人,由是满宫中没有对公主存有二心之人。
于是现在公主开口要火盆,着实让玉秋感到为难了一下。但是玉秋脸上神色未变,立刻走出门,为殷明鸾找东西去。
玉秋带着东西回来,压抑不住好奇,问道:“公主可是冷了?奴婢吩咐人去烧地炕,然后您舒舒服服地靠着看裴夫人送的东西,不是很好?”
殷明鸾却没有搭茬,看火盆和书画衣裳都拿了过来,吩咐着:“外面冷,叫上耐冻的太监,咱们去会极门。”
玉秋以为自己明白过来:原来是怕裴公子冻着。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翻出一件火红狐狸毛斗篷,给殷明鸾系上。
殷明鸾看着太监抱着的两个匣子。
她一直以为裴夫人对她十分喜爱的,逢年过节,裴夫人总是往宫里递牌子,想要多见见她,时常给她带一些衣服首饰,听说她喜欢字画,又将自己儿子裴元白的画偷偷拿出来,带给她。
她记得裴夫人总是拉着她的手,说:“怕你一个人在宫中寂寞,我来看看你,我也能放心。”
殷明鸾没有注意到,自从裴家发达,有一两年了,她没有再见过裴夫人,没有再收到裴夫人的礼物。
裴夫人总是推脱身体不适,家中有事,殷明鸾统统信了。
当年的裴昭不过是一个礼部员外郎,殷明鸾的母妃李贵太妃见了尚且八岁的裴元白十分喜爱,有意为殷明鸾定下一门亲事,便时时召裴夫人进宫觐见,朝中众人因李贵太妃的照拂,对裴昭也很是优待。
裴昭一路高升,拜相当朝,官至礼部尚书。而裴元白也长成了翩翩公子,更在学业上成绩斐然,年纪轻轻就是二甲进士,入翰林院做庶吉士。
如今,倒是裴家看不上公主了。
殷明鸾移开眼睛,不再看那两只匣子。
殷明鸾穿着火红的斗篷,风风火火出了醴泉宫。
后宫寂寥,皇帝殷衢甚少踏足后宫,就算是来,也是看望太后和妹妹。宫里女人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儿不多,恰好长乐公主的婚事就是其中的一件。
听闻长乐公主带着火盆去会极门,各宫里的娘娘反应各异,但都认准了,娇滴滴的长乐公主是心疼未来夫婿,上赶着倒贴。
嘉阳公主殷宝华在慈宁宫逗着猫儿玩,听见廊下的小太监嚼舌根,把他们叫到面前一问,心中有些急躁。
想到她的妹妹殷明鸾要往裴元白跟前凑,让她不由得心焦。
她叫宫女:“把本宫的伞拿过来。”
现在正在下着细雨,若是在雨中给裴郎打伞,自然是情意绵绵,送伞还伞,一来二去,也能有两段交往。
殷宝华接过宫女拿来的金丝藤编八十四骨象牙柄伞,却被圣德太后许氏叫住了:“廊下同內侍窃窃私语,成何体统。”
许太后是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无人不怵,殷宝华却不怕她的亲生母亲,撒娇着说:“母后,儿臣有事,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