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淡淡的暖气落到窗内,纵横交错的白玉棋盘边,风曦白正在和少昊帝君凝神下棋。 “金角银边,纵横星子,这一局是你输定了。”少昊帝君凝神说道。 “不过,云挽那小姑娘近些时日,你们相处的可好啊?” 风曦白只是凝神看着棋盘,并没有说话。 “老白,你装什么正经,上古的老头子就剩咱们两个了,你什么脾气秉性,我玄嚣还不知道。” 之间那盘之前黑子趾高气昂的姿态,如今被白子全方位碾压,俨然就像风曦白主导的屠杀。 “专心下好你的棋就是了。”风曦白端着脸色淡淡的说道。 “现在看起来这么百般正经,不知道等会见了那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是不是这么正襟危坐。”少昊又是一阵调侃,清隽的脸上带着笑意。 “看来我有些时候没有去长留山找你切磋了,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不不,您老人家还是别了。上次被你的往生诀弄出的伤口还疼呢,我先走了,云修和珩羽两个小子还等着我呢。”少昊连忙终止了谈话。 风曦白望着未央宫内的含烟塔,呢喃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华胥族,云挽御驶着斩渊剑自己回到了华胥大殿。大殿内,穹高芳梧夫妇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自从云挽这条小白龙孵化出来只有三千年,这是云挽头一回离开家这么长时间。 看着自己刚刚回到家的女儿,芳梧双眼含泪,眼波潋滟,带着哭腔对云挽说道:“我得挽儿可算回来了,娘亲都要想死你了。”芳梧还亲了亲云挽的额头,“挽儿你能不能和帝君说说让你这次回家多待两天。” 云挽紧贴着芳梧,“娘亲,我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毕竟我现在是伏羲帝君的徒儿凡是便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娘亲若是想我了,可以去未央宫看我啊。” 芳梧见女儿如此决绝,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吩咐身边的婢女准备午饭。 云挽看着面前着一桌玲琅满目的饭菜,却有些食不知味。还记得在去未央宫之前,每次做这样丰盛的饭菜,自己都能吃好几碗。 美色误神,美色误神啊! 吃过午饭后,云挽急急忙忙的跑回了自己的小屋,寻找那块难得的凌霜碧玉。 那凌霜壁玉中只有华胥族有,就算是华胥族的王族,也是能拿得出去的最大的一块。 美玉配君子,云挽想要把它送给风曦白。东皇钟陪伴了她三千年,云挽也想要让这块玉陪伴风曦白好多年,想到这里女孩忍不住露出了如花笑靥。 晚饭后风曦白便来华胥族接了云挽,他并没有御剑或是腾云,而是架着四头灵凤牵拉的碧玉花车。风曦白此时的模样像极了神族少女幻想中的如意郎君的模样。 云挽身着裙摆精绣莲花的藕荷色织锦长裙,略施粉黛的娇颜更显明艳,如鸦长发左右两边各簪三支血红色的玫瑰花钗,淡粉色的软罗腰带束起楚楚纤腰,绕过玉臂的流仙广带随流风落落轻飘。 神族能找的出一个比云挽更加漂亮的女神吗,答案是根本不可能。 对于自己精心打扮过的女儿,芳梧感到很满意。女孩就应该娇养在闺中等到五千岁成年了在出来,不过幸好自己家的这个混世小魔王的师父是伏羲帝君,芳梧在心中默念。 今天是云挽头一次穿这样麻烦的长裙,平时她连穿一件都套不好,更何况这种一次套三件这样繁杂的装束。因此在踏上车子的那一刻,云挽果然一脚踩到了自己瑰丽繁叠的裙摆上。 风曦白此刻正在和穹高说话,听到这阵声响,连忙瞬移到云挽的身边,横抱住了娇艳动人的小姑娘。 云挽有些气息不稳,风曦白放下了揽在云挽身上的大手,抬手理了理云挽头上歪了的发簪,温柔的说道:“挽儿,你的发簪歪了,我把它整理到原位了,咱们走吧。” 声音依旧是如此的冰壶秋月,莹彻无暇,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云挽灿若星辰的美目流转,主动拉起了风曦白的手。 坐在灵车内,云挽透过缝隙偷瞄着风曦白。云风吹过,一头青丝微微飘动,萦绕不歇的流云飘动在他全身,尽管只有一个背影却足以令人心安。 不一会,车子停了下来,来到了一片花海。云挽之间满眼间都是一阵火红,却并没半点香气,花团锦簇,闭上眼睛云挽只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气。 “这花叫做凤凰花,这里叫做韶晚居,挽儿看可还喜欢。”风曦白淡淡的声音从云挽的身后响起。 “喜欢,但是为什么这样美丽的花却没有半点香气呢?”云挽天真的问道。 “这世上美丽的事物本就留有缺憾,无论是神还是这花。原本这花是有香气的,但是因为种花的神不见了,这花便失去了芬芳。”风曦白垂眸,眼神中有明显的哀伤。 云挽连忙岔开话题,“那师父挽儿可以在水遥居种这种花吗?” “当然可以,只要挽儿喜欢就好。” 云挽笑了笑,唇边的酒窝浅浅,无论怎么看都是那样的明媚动人。 风曦白压抑住眼底的情愫,将云挽扶上了车,回到了未央宫。 云挽先是和风曦白回到了朝阳殿,看着那盘棋局,嫣然一笑道:“师父,你能和我下盘棋吗?” “好啊。”风曦白起身入座。 暖阳斜入窗,纵横交错的白玉棋局旁,两杯茶盏皆是微凉。削葱根般的玉指轻点棋盘,星辰般闪耀的美目中尽是欣然。 “师父,我又赢了。”云挽笑着说道。云挽的下棋的功夫是看她父亲穹高帝君平时好无败绩得来的,因此云挽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从云挽这洋洋自得的程度,就可以估摸出她师父风曦白手下的黑子,是败得有多惨。两个仙侍不动声色地站在这二位的旁边,内心却都已经分外疼痛到滴血。 他们无所不能的帝君,他们棋技出神入化的帝君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怂成了这个样子.....看看那黑白交错的棋盘,黑子简直惨到无法用双眼直视。 明明上午和少昊帝君对弈时才是帝君的正常水平,怎么见了小徒弟便示弱了。始终想不明白伏羲帝君为什么突然怂了的两位仙侍,默默在心里舔舐自己疼痛的伤口。 而心满意足的云挽公主却在一粒粒捡起棋盘上被围击到惨败的黑子时,蓦然一愣,她漂亮纤细的手倏忽顿在了左上角。 在白子的层层绞杀中,就是那个位置有着黑子逆流而上起死回生的一点。这四两拨千斤轻易绝处逢生的机遇,不仅能让黑子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甚至是柳暗花明反败为胜。 可那个点,却从开始,被一直空到了结束。 她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和师父下棋时那些白子精妙难言的优胜,大抵全是他刻意诱导出来的。自己的棋艺很好,但是与风曦白相比依然不够资格。 师父对她水云挽是真的很好,带着委屈的唇角抿紧,云挽抬着晶亮的眸子看向风曦白道:“师父你一直在让着我?” 风曦白没有说话,修长如玉的手指熟练地分拣着棋盘上的黑白双子,若无其事地避开话题,含着笑意答非所问道:“挽儿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云挽忽然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风曦白身边,拉过他的那只衣袖说道:“你这样让着我下棋,竟然还下了这么多盘,师父您对挽儿真好。”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个仙侍,听了这句话,才终于将心中的伤痛给补好了。 帝君清冷了这么多年,可算身边有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能不宠着吗? 风曦白费尽心思疼爱的小姑娘,却在这时有了几分不高兴,她细想今日的这几盘棋局,除却第三盘时风曦白以微弱优势胜了一次,其余每一次的黑子,都是被她手里的白子围追堵截到落花流水。 偏生的这些黑子,都是在刻意地输个彻底。云挽松开了风曦白的衣袖,她那美男师父就连手都好看到可入妙绝非凡的工笔丹青,这只这般好看的手反握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拽就把云挽拉进了怀里,片刻后却松开了。 云挽吹鼓了自己的腮帮,侧过脸以示不满,他伸手戳了那粉嫩嫩的脸颊道:“我见你玩得挺开心。” “那师父你呢?”云挽反问道:“你和一个比自己水平低这样多的对手下棋,还要设那么多套帮她赢,她赢了以后竟然还不知廉耻地向你炫耀,你高不高兴?” 云风瞭瞭,仙气飘薄,外面的未央宫树枝交横枝叶繁茂花团锦簇,却是在相较之下逊色于风曦白随微风扬起的翩翩衣袂一角。 白衣翩然,墨发如瀑,他那温润如清风的声音缓缓道.....“你高兴便好。” 云挽愣了一愣,心里好像有哪个地方,被这句话给生生融出了方寸之地。 云挽连忙拿出袖中的那块灵玉,抬眸说道:“师父,我找您下棋是想要把这块玉佩交给您,没想到您却那样让着我。师父您能收下这块玉佩吗?” 女孩的神色认真,风曦白将那块玉佩随身戴到了自己的身上,两块玉佩灵气流动,婉转不歇。 凌霜壁玉若是一对,便是永生永世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