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溟濛在入阁后的第一个月假就赶回了家中,她刚一跨进家门,就对上了父亲通红的双眼。 父亲怔了半晌,之后猛地扑向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些日子你去哪了?!你可知。。。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对不起。”苏溟濛望着父亲眼下重重的黑眼圈,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又瘦了。 接着,她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兜,小心翼翼地展开,将其中的三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父亲惊讶地望着那几锭银子,问道:“这是?” 苏溟濛只是一笑:“爹,我找到另一份事做了。这次的老板厚道,看我力气大,多给了我些银子,还包吃住。”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父亲明显不信,他抓住苏溟濛的衣袖:“你给我说实话!” 苏溟濛看了父亲一会儿,无奈地摇头:“哎,还是骗不了爹。” 他心中一紧。 “其实是有人聘我做打手,我看月俸高,便去了。” “那怎么成?!”父亲眉头皱得死紧,“太危险了!若是碰到武功厉害的怎么办?” “哎,爹。”苏溟濛把手抚上他的,“真的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就是把一些闹事的人赶走而已。” “你在哪做工?”父亲追问。 “青楼。” “龟公?!”父亲猛地吸了一口气,“你怎能做那种不入流的事!” “爹,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在青楼做打手虽低贱,可月俸不少啊。每月算下来,药费肯定没问题了,还可以再包个侍公。” 父亲的眼眶又是一红:“你如此作贱自己,这病不治也罢!” “您若是不好好治病,我就一刀随您去了!”苏溟濛犟道。 “堂堂女儿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咳咳咳。。。”父亲气得急了,咳嗽了起来。 苏溟濛忙倒了杯水给他,抚着他的背道:“您的病耽搁不得。若是您的病哪一天好了,我也就不用再干这种事了。所以,您就安心养病吧。”可苏溟濛如何不知,入了绛红阁就相当于签了一份生死契,若是阁主不同意,她只能卖命到死。可这种事,她如何能告诉父亲? “安心?!我怎能安心?!你干着这种既危险又下三滥的事儿。。。” “不危险,爹,只是赶走几个闹事的嫖客,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再说,我只是暂时做这种事,您要是快点把病养好,我不是就不用再做了吗?”苏溟濛哄道。 “你啊你。。。”父亲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争论了。 “爹,您觉得这个侍公怎么样?” “嗯,挺好的,怎么了?” “是这样的。那边只准月末放一天假,所以我想请一个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您。”苏溟濛见父亲的一缕发丝贴在了脸上,于是伸手将那缕发丝捋在了他的耳后。 “一个月一天假?”父亲满脸的不情愿,“难怪会给你这么高的月俸。” “那么,就这个侍公可好?” 父亲叹了一口气:“好吧。” 接着,苏溟濛又陪父亲聊到傍晚,吃过晚饭后,便在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和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家。 绛红阁有个规矩,那就是每天早晨下属都要向自己的上一级请安。 这一度让苏溟濛很不适应。 绛红阁等级分明,连住所都分为三六九等,而且都相隔很远。所以每日清晨,她都不得不狂奔数里去向芜青请安。她的内力本就薄弱,再加上芜青的住所是在连一阶台阶都没有的“十二重楼”的第七层,这一趟下来很是让她吃不消。 所以,她第一次请安就迟到了一刻钟。 她还记得当她风风火火地赶到第七层的前厅时,芜青正细嘬着一杯茶。 他坐在一把没有任何雕花的木椅上,穿着一身没有一处绣纹的青色衣袍,头上未缀饰,竟和女子一样只用一根簪子把头发绾起。 就像是谁随意地用黑,白与青调了一幅画出来,却对画中人的五官精雕细琢。 风起,画动。 苏溟濛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世间竟有如此男子! “你迟到了。”清冷的声音把苏溟濛拉回了现实,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竟与芜青对视着! 她慌忙低下头:“我。。。属下犯上,请七层主责罚。” 芜青看着半跪着低头的女子,抿了抿嘴角。 不管是在潜厅,还是在寂水阁,他都没怎么注意这个女人的容貌。今日才看得清楚。。。若是作为一名男子,定会倾城祸国吧。 “算了。”芜青放下茶盏,“谅你是第一次。不过,若是还有下次,自己去刑堂领十鞭。” “是。” 芜青起身,走到苏溟濛身后,眺望窗外:“绛红阁是阁主的一把刀,为阁主夺得他想要的一切便是它的使命。所以,在执行任务时,不要有任何疑问。你可做得到?” “做得到。” “你的内力太过薄弱,我这里有一套内功心法,你拿回去多研习几遍。”语落,一本书轻轻落于苏溟濛的眼前。 “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但我会带你作战。剩下的就看你的悟性了。” “是。” 随后是一阵沉默。 这让苏溟濛觉得,厅中似乎只有自己一人。 “你心中有大善,我希望你能不忘初心。”芜青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一个转身带起一阵流转的风,“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是。” 苏溟濛拾起那本书,退了下去。 一开始的时候,苏溟濛觉得芜青就像是寒潭之中的一朵青莲,出尘独傲,生人勿近。 后来呢,后来。。。每每想到这里,苏溟濛都会浅浅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