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次暮色正好的时候,我正在收拾最近买的布料的,一阵鸣笛声在楼下响个不停,探头下去原来是左先生,正在同样探头看着楼上。见我出来了,于是喊道:“左太太,下来有点事。” 我也大声地回道:“你这么吵,附近人会骂你的。”手里还拿着剪子,要是有人跟我一样忙着的话,丢下去个“利器”可怎么整。 “那你就下来啊!”他的声音还是没小,还好是老小区,基本都是耳朵背的老年人,而且脾气都好,要不左先生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干嘛?我在忙!” “带你出去转转,你快收拾几件衣服我们就走。” “这么着急吗?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啊!”我说完就直接放下剪子,匆匆捡了几件衣服装在包里面,就跑着下楼了。 下楼直接上车,气喘吁吁地问左先生:“平常叫你出去转转你不去,今天是干嘛?我们去哪里?” 他帮我把安全带系好,并且调好了座椅,周到的感觉心里毛毛的,连忙说:“左先生,你就说实话吧,是不是欠钱了要跑路?没事,房子钥匙还在,你先卖了去吧,先还债,出租房住着就行。我的戒指在床下面柜子最靠里的衣服口袋的一个小盒子里,你也拿去......” 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左先生“当头棒打”了一下,“别给我开脑洞!就是公司放假了几天,带你出去转转,想的真多!” “没欠钱就好!”说着象征性地拍了拍胸口,就算左先生真要跑路,还想着带着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那我们去哪里呢?” “先出发,路上你慢慢想。我有四天的时间。”说完,一个油门踩下去,我和左先生第一次的自驾游就开始了。我没想到左先生会有这么随意任性的一天,所以算是惊喜。 “去黄山吧,顺便看看宏村和西递。”随手打开一个电台,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正好读到拜伦《春逝》里面的一句话:“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和你打招呼,以眼泪,以沉默。”看着暮色下左先生的侧颜,突然觉得很熟悉,以前出现过这个场景,同样的阳光,同样的车子,同样的椅子,同样的侧脸。原来,上辈子早就见过了啊,真好。 2. 半夜在高速休息站停下休息,因为时间足够,就不着急赶路了。只可惜出门带的东西太少,都怪左先生的急性子,要不带点吃食出来还是足够的。还好相机早就被左先生装在了车上,要不是绝对要回家一趟的。 因为时间太晚,宾馆已经住满人了,不得已就睡在了车上。拉着左先生在靠近高速路的地方坐下,不自觉地缩进左先生的怀里,这人好在体温比常人高,抗冷,就是天生的暖炉,我就不行了。蜷缩成一团也硬是要拉着人来看夜空,这时候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就完美的合理体现了出来。左先生摇摇头,把我往怀里带了带,衣服尽力地搭在我的身上,也不觉得冷了,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动了。阳光顺着树影一下一下地斑驳到我的脸上,身上盖着左先生的外套,睡了个好觉。慢慢地起身,偷偷地侧过去,朝着左先生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声地说了句:“左先生,早啊!” 左先生偷偷地笑了下,让我坐好,从后面拿过来一个面包,塞到我的手里,然后自顾自地开车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墨镜,装酷的表情实在让人想笑。 躺好透过窗子看着同样路上穿梭的车子,但是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随着这波洪流各自奔走。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面,我们各有心事,但都在拼命地生活着,这不是一种结果,而是种状态。梭罗有句话:“你千万不要见怪,城市是个几百万人一起孤独生活的地方。” 想来我和左先生一定是“臭味相投”的人,要不实在是委屈了别人,也难过了我自己。 路上能看见很多水田,这在北方是没有的,新奇个不行。离很远就看见小河里面有一艘船,一个穿着蓑衣的渔民坐在船上,不知道是在捕鱼还是就是歇息,伴随着徽州的青墨色,不就是一幅画吗? 到黄山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赶忙下车找个地方补充能量。生活就图个一日三餐,温暖不能解决,生活就太艰难了。本身不喜欢吃鱼,但是为了吃特色的东西,点了一个“臭鳜鱼”,味道还行,能吃的下去(喜欢吃鱼的还是可以点的)。补给充足了之后,跟着地图就直接奔着宏村而去。 3 到达宏村,先是被白墙青瓦的建筑美到了,再者就是看见了一头墨色的水牛,实在是意外之喜。北方的汗牛和南方的水牛是有明显区别的,没有这么有画面感,可能是幼时被书本上的插画所影响,到后来也看了很多的水墨画,以至于就被这头牛的“美貌”折服了。 左先生说我没出息,却拿着相机拍了好几张照片。他本就是南方人,当然不欢喜,谁让我是长在北方呢。但是我估计我肯定是生在南方的,要不然怎么会对一头老水牛这么的有感触,当然这是内心深处的想法,没有告诉左先生。 说实话进去宏村以后是有些失望的,商业化的痕迹太重,以及接下来去的西递也是一样的,好在不是节假日,人还算稀少,也就自顾自地欣赏了起来。 顺着一条幽静的巷子,到了月湖的地方。古人图个“风水吉利”,所以在“汪氏宗祠”的前面修建了这么个月湖。我坐在宗祠门口的门槛上,手摸着门框,也不知道它们经历了多少年了,全是痕迹。看着月湖倒影里面的宗祠,多么一丝神秘感。对于我这种没根的人,突然来到“汪氏”起源的地方,感觉就像是自己偷了他们的幸福。左手边卧了一只橘猫,憨态可掬,也不怕人,任我在它身上抚摸。左先生在我旁边,偷拍了我很多张照片,最后忍不住了抬头朝他笑了笑:“美吗?” 他笑了下就进去里面了,留我和异地的一只猫,懒懒地享受着这个寂静的午后。阳光,小湖,老村,石桥,青石板,一切都很好,以及偷拍我的左先生还有这只我想带回家的橘猫。 以前一直以为,白天不属于我,黑夜属于我;后来,以为两者都不属于我;到现在,我沉眠于每一个黑夜,期盼着每天的白天。它们还是不属于我,但是我却已经属于它们了。 离开慵懒的猫,悄悄溜到左先生的身后,趴在他身上,说:“旁边有个卖灯笼的,我们去看看吧。” 4 晚上的时候,在客栈简单的收拾下,又出门了。客栈老板人很好,给我们提供了雨伞,以防下雨。其实车里面有,但是还是接了过来。人心总是这么暖,纵使不相识。 夜里,宏村家家门口挂上了灯笼,暗红色,约摸每个半米高的样子,带着一股神秘感。大红灯笼高高挂,人人过着自己平凡的日子,简单而可贵。突然好想在这里买一栋房子住下。下午的时候到了一个很破的房子,没有几个人到这里游玩,更没有人在里面居住。门被一把生锈的大锁锁上,门已经破旧不堪了,但是依旧守护着里面,于是它就和外面处于两个世界了。 透过门缝,看见里面有一块菜地,已经荒芜的不成样子。旁边有一栋泥墙围成的房子,再靠里面应该是一拱窑洞。当时特别想进去瞅瞅,那种心情像极了结了痂的新伤口,心痒难受的不行,却又只能望而却步。大概估了下价,我和左先生全部身家也是不够的。突然想到了三毛,当初买一栋阁楼的时候,身上没有钱,央求着父亲:“我看见了一栋极好的房子,我一定要买下它。快借我钱,借我钱!”内心急促,眼泪汪汪,感觉找到了归处,却又无处安身。 如果可以的话,若年以后,我还归来,一定砸锅卖铁买了它,也算是给自己安置了一处归所。 宏村每家每户门口都有流水经过,村民也就在这水上洗衣做饭,多么美妙的生活啊!“小桥流水人家”! 夜里还是有点冷,但好在好奇心作怪,一直新奇的看看这里,摸摸那里,也不觉得冷了。感觉就是一颗树也比城市里面的好看,以至于左先生不太想和我一路走了。内心越来越认定自己就是从这里被送走的,好想找到那个家在哪啊! 到一家奶茶店门口的时候,问左先生:“我们再待上一天好不好?后天再去爬山,爬完山直接回家。我不闹的。” 左先生摆动着相机,说:“行,我不着急。” 有了这句话,就立马跑到旁边的明信片店里,写了一张寄给小二,告诉他:“流年若逝,星光如梦,你像一颗星星,旁边就是漫天凡尘。不要关闭了自己,幸福就在身边。”写完让左先生看了一下,就交给了店里面的人。后来小二跟我说:“我知道你幸福,我也会的。” 回客栈的时候已经将近深夜了,老板还在门口坐着,见我们回来了,笑着说:“生怕你们迷路,刚准备出去看看,还好你们回来了。” 我们抱歉的谢了谢老板,实在是由于我的贪玩,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担忧,着实不该。内心处的柔软又被触动,轻轻地抱了一下老板,多么可爱的人啊! 5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晚上由于太幸福迟迟不肯睡去,又跑去坐了秋千,把左先生累的半死,却毫无怨言。朋友们说过:“爱情里面只要对方在付出,你就是幸福的。”对于左先生,我心满意足。 简单吃了早午饭,就出门了。这次往东走,来的时候尽逛西边了。没走多久就碰见了一口老井,应该是很久没人用了,俯身看去,井水很清澈,倒影着旁边湿润的青苔,整体显得绿油油的。 旁边一个村民走过,小心地提醒到:“石头滑,你们离远一点。”连声感谢,和左先生对了一下眼色,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 拐了几个路口后,正好碰见几个女人在洗衣服,有说有笑。没听清她们讨论的事情,但估计也逃不过“老公,孩子,家庭,吃饭”这几个话题了。推推左先生赶紧拍照,这么好的素材,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真情,怎么能够错过。那几个女人应该是注意到我们在拍她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停了说话和手里面的活计。我也只好回以笑,要不该以为我们是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他们洗的是床单被罩,很重的,让左先生收了相机前去帮忙。她们连忙摆手说不用,干了很多年了,这点儿活是用不到别人的。说话的时候,脸上一股潮红,脸纹也显得好看。 最后分别的时候,我给她们一人拍了好几张照片,以做留念。她们也极为配合,一点没有别扭的神态。 看着拍好的图片,内心满意的不行,连声夸奖左先生,把他美得乐开了花,嘴角差点咧到天上。 将近傍晚,简单吃了点饭,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往黄山山脚出发。在车外坐下的时候,夕阳刚好染了那片天,黄的,紫的,青的,红的都有,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天空了。 想到了一首诗,于是不自觉地就念了出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听到“坐爱”一词后的左先生,小声地咳了下:“大白天的,说什么呢!注意影响!”说完,贱兮兮地笑着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理睬。 从来不相信上天注定,但是却相信命中注定。如果把幸福拆开来看,一个“幸”,一个“福”,那么就是,幸而有你,福根才得以深种。 一人,一车,一夕阳,这辈子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