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住发抖,急忙背到身后去,不叫人发现。
凭空挨了个响亮的巴掌似的。
她是故意支开了他吗?
彭都护早就来到了这里,要准备带她走,她只是想要找个机会逃离?
所以她非让他去见父亲一面?
十二娘根本没有打算和他离开常州,她最近这般奇怪都是因为她想要从他身边逃走?
十二娘心里还是想着那个男子,她忘不了他?
他坐在空荡荡的房子中,所有想法在他耳边轰鸣。
如果他按照约定,昨晚回来,她还会走吗?还是说,那也只是她拖延时间的一个借口?
她那么难过,说舍不得他,都是因为她早就计划好了要和他一起走?
所有的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
她逼着他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他明明说不去也可以,但是她很生气。
十二娘在对他设圈套,是不是?
她的眼泪,是出于她对他的真心,还是只是对他这些年守护在她身边的怜悯?
他究竟是护了她这些年,还是缚了她这些年?
公羊浓惊慌失措,他想要弄清楚这些谜题的答案,但是给出这些谜语的人,却没给答案。
他从白天坐到了晚上,当夜幕彻底降临,他唯独明白了一件事。
十二娘是真的离开他了。
他不能理解,前日她还说她绝对不能失去他,可今早,她就上了另一个男子的马车。
公羊浓焦急地等待,他快要没有耐心了,他要等一个说法,要亲自听十二娘的解释。
桌上还有十二娘常看的诗经,朝天翻开。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
九月授衣四个字,被什么氲开了墨迹,他看了一眼,随手合上了诗经。
夜间下了雨,他站在院子里望向天空,云层被闪电破开,尤为骇人,公羊浓浑身被淋湿了,他又走回了屋中,想要坐在床边歇息,在雷电和昏暗之间,那曾经温暖的小屋不再值得人留恋了,空荡荡,冷冰冰,活像一座坟墓。
他怕。
他蹲在雨中侧耳听雨水落在他身上的声音,听林间簌簌的叶声和风声。
他被抛弃了。
公羊浓发起疯来,将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就这样,他度过了一夜。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淋了一夜,面色发青,唇无血色。
到了清晨,有人敲响了这家的门。
公羊浓浑身一阵,他回头看向狼狈的院子,害怕十二娘要发怒,要是她回来看见他这样,一定会气得跺脚,他急忙去收拾屋子。
手里还抱着十二娘的书,一边去开门。
&ldqu;我说你昨晚……&rdqu;
他手里的书无力地落在门槛上,被门槛一砸,翻了个身落在地上。
是从前侍奉十二娘的那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