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寺。
羽洛等人刻意选了近傍晚时分前去。
庙宇就建在松城一座无名山的山腰上,漫山遍野的高大松枝遮挡住房玄寺的全貌,唯留有几片青瓦与几角飞檐在一片翠绿中冒头。
在萧索的秋日中,能看见满眼绿色的确让人心旷神怡、心境高远。
羽洛与秋戈等人沿着山间的石阶往上,一路上,除了一名樵夫与几位僧人之外,行人寥寥。
无名山本就不高,一行人缓步往上,只走了不到一刻钟,就闻得悠远的钟声,一下,两下,在山间激起层层回音,交织重叠。
“乔姑娘,就是这里了。”秋戈指着庙宇门上厚重雄浑的牌匾说道。
羽洛寻指望去,只见灰白的庙墙中间有一道灰色的大门,门板上没有门钉,反而有着一道道好似刮裂般的岁月痕迹,古朴而简单。
两扇门叶只打开了一扇,一个扫地僧就在门外,两手掌着扫帚,将一簇簇落地的松针拂成一堆。
在羽洛看来,寺门前的地方已然一尘不染了,可扫地僧依旧来回挥着扫把,往往复复。就好像他不为清扫,只为了留在门畔似的。
随着羽洛等人一步步登上台阶,扫地僧的目光也紧跟而来,打量中带着警惕。
“施主,是来进香火的?”扫地僧待羽洛等人走近后问。
“是。”羽洛行了一个佛礼作答,“小师父,我们是第一次来房玄寺,不知道您能否给带个路?”
扫了一眼羽洛及她身后的人,扫地僧将扫帚往门边一置。“施主,这边请。”他以手引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羽洛等人跨过浅浅的门槛,鱼贯而入。
寺中香烟袅袅,经过了一方插满香烛的鼎炉之后,才是祭有一尊大佛的宝殿。
佛像前,庙祝闭目诵经,喃喃之余还时不时查看香烛的余长。
羽洛与秋戈先行入殿,两人一左一右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跪拜几下,而后起身添上一份香油钱。
“多谢施主。”庙祝轻点着头道。
羽洛还施一礼,轻声问道:“师父,我们几人路过松城,眼看着日头偏西,正愁没有宿头,不知可否在宝寺暂住一宿?”
“自然是可以的。”庙祝在扫视众人后答应,“佛堂后就有专给香客预备的静房,几位施主往这边走,穿过一个小园子就到了。”
庙祝说着,只是往佛堂边的一道小门指了指,并没有要带路的意思。
这一点,倒让羽洛暗自吃惊。从王爷那里,她知道房玄寺中藏有王妃安排的人。
按理说,寺中必有一些地方、一些人是不期望外人打搅的。
可几句话的工夫,庙祝就由得她们这群外人入内,还不加约束,这倒叫人奇怪了。
是寺中人对自己的伪装极其自信,还是佛堂后另有乾坤?
带着些许疑虑,由迟罗打头,一行人徐徐地往堂后去了。
佛堂后头,正如庙祝说的那样,有一个小园子。这园子并非花园,而是一个小小的菜园。
园中有两个小沙弥正翻松着土,不知道是不是才经过秋收,园中的地里没有成片的作物,只有零零星星的黄叶绿茎,随着土锹的上上下下,翻腾挪移。
小沙弥们看见羽洛等人经过,照例行了佛礼,紧接着又回到手头的活儿上去。他们的神情中没有任何惊色,就好像有陌生香客穿园而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几个人很快行到园子的另一侧,在小道的尽头,有一排几间简单的瓦屋,大多敞开着门,门外也有一个僧人正扫着落叶。
“几位施住,是前来借宿的么?”僧人抬眼便问,就连打量的步骤都略过了。
“是。”走在最前头的迟罗最先应答。
“施主,请往这边。”僧人提着扫帚,稍稍算了一下人数,这才往客房最里的一间引去。
站在屋前,房中的方桌,木床等一目了然,朴素的格调正如房玄寺的整体风格。
“小师父,寺中经常有外人借宿么?”羽洛不禁问。
僧人将竖掌立于胸前,微曲了身子答:“不算多也不算少。蔽寺位于山中,地处偏僻,不少香客行远而来,总要借宿的。”
原来是这样啊。羽洛环视了四周,又对僧人道一句“有劳了”,这才缓缓入内。
客房不大,够住两三人,羽洛与秋戈占了一间,迟罗与余下的人又往隔壁去了。
僧人带着她们安顿妥当,又告知了庙中汲水取斋食的地方,这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羽洛与秋戈将随身的包裹往房中一放,随意打量几眼,便步出了门外。
山间的夕阳霞光粼粼,别有一番滋味。可几人无心赏景,却是趁着天未黑在寺中漫步了一圈。
“乔姑娘,你说勤王府的人真的在这里么?”眼看着房玄寺一片寂静,迟罗不禁担心他们此来的目的难以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