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业,这里。”
刘清江靠在一颗笔直的杉树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看到肖振业过河忙招了招手。
他踢开自行车脚撑,拍拍后座,“来,上哥的宝马。”
肖振业忍不住笑道:“那你这是在拍马屁吗?”
刘清江无语地瞅他一眼:“心情这么好?”
他蹬上车往前骑,肖振业跳上后座,问刘清江:“你爹娘同意你去修水库了?”
这是昨天他们商量出的办法,刘清江今天假装报名去碧水河上游修水库。
刘清江嗤笑一声:“我说每月的补贴寄一半回来,他们当然同意。”
继母还假惺惺抹着泪说家里穷,委屈你了。他听了心里冷笑,家里除了弟弟其他人都是成年劳动力,挣的钱全捏在继母手里,不用说肯定是给弟弟攒着的,他自己可不就要受穷么。
“你说有办法让队里书记帮你隐瞒实情,到底是什么办法?靠谱吗?”
刘清江声音低落:“不过是借我亲娘的面子罢了,她当年救的那个男娃是书记的小儿子。”
肖振业一听就明白了,刘清江讲过他母亲的事。
湖安县1945年之前被日寇占据,县城驻扎着一个中队的日军。
那时候,经常有小股日军隔三差五去乡下扫荡,抓捕地下.党啦,清扫游击队啦,顺便牵走老百姓家里的牛啊驴啊之类的,再杀几头猪宰几只鸡吃顿好的,不高兴了刺死几个看不顺眼的庄稼汉,糟蹋几个花一般的大姑娘小媳妇。
老百姓深受其害。
所以当时每个村都在进村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侦查人员,一旦发现鬼子踪迹,火速通知父老乡亲。
全村人便匆匆收拾金银细软、带上干粮,扶老携幼往野外躲。
有一次鬼子来扫荡,刘父去外村卖鸭苗没回来,家里只有刘母、八岁的姐姐和六岁的刘清江。
刘母一个人收拾细软不免慢了些,拿得动的东西也有限。便准备把一些带不走的锅碗器皿藏到屋外的草垛里,意外发现本家一个四岁的小男孩睡在里面。
原来这孩子跟别人玩捉迷藏,躲进草垛后睡着了。他家人听说鬼子来了,到处找孩子没找着,无奈只得先跑了。
刘母担心这孩子醒来后一个人乱走,直接撞到鬼子跟前,跑的时候把他背上了。
她背着孩子和部分细软,急促跑了四里地,又累又怕,到了藏身地芦苇荡,身下出血,才知道有了身孕,已经小产了。
鬼子走了人们回到村里,才发现这次的鬼子格外凶残,他们把村里的草垛烧了个精光。幸亏草垛远离房屋,不然整个村子都会被烧成一片白地。
刘母对那个男孩子,确实有救命之恩。
她小产后没有及时调养,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刘父进城当了工人,竟然和一个寡妇勾搭上了,刘母知晓后病情加重去了。
寡妇就是刘清江现在的继母。
“书记答应我,对外就说给我开的是外出修水库的证明。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反正我不会让出名额的。”
肖振业抬手拍拍他肩膀,心里想着媳妇说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人世间的因果循环,确实奇妙,谁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种的因,会在何时何地结出何样的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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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美云今天又剥了一天棉花,三奶奶这两天病了没来粮仓,许桂芳快生了也没来,她在一群老太太中间过的很是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