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兮迷迷糊糊走到了住所附近,却是一把推开了沐漌的屋门。跌跌撞撞跨过门槛,穿过小院,走入屋中。红兮眨巴眨巴眼睛,看见床榻上卧着一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踹了两脚,道: “沐漌,怎么跑来蹭我的床?快回去,我要睡了……” 沐漌起身,眉头紧锁,不知是因浓烈的酒气还是其他什么…… “你醉了” “嗯?”红兮听见沐漌的话,不满地嘟起嘴巴:“我红兮可是出名的千杯不倒。” 沐漌暗叹了口气,掀开被子,抓住红兮的手腕,将其一把拉上床榻,扶她卧下,为其盖好被子。自己则起身,穿上外衣。 “床铺还你了,睡吧。” “沐漌”红兮忽然叫住了他。 沐漌回头看着红兮。 “谢谢你。”红兮一脸认真地说道,说完,展颜一笑。 沐漌低下头,掩住了眼中即将泄露的诸多心绪,沉默着推门而出。 夜已深 沐漌沿着田园小路,看似悠闲地散着步。夜风拂过,未束紧的外衣随风翻卷。路过药田时,他远远便看见了已烂醉不醒的岩墨。 走近至岩墨身边,沐漌俯视着眼前因夜深寒重而蜷缩至一团的少年。 醉酒当真误事,连最基本地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沐漌不禁想。 沐漌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着岩墨,他觉得,万妖大人逝去前,一定给岩墨留下了什么。眼见为实,他需仔细了解清楚才是。 观察了一番,沐漌心中有了些底。起身折返。 脚下踢到了洁白的酒壶,壶盖骨碌碌滚了出去,壶身里残存的酒液晃动着,散发出独特的酒香。 沐漌低头盯着那酒壶,是红兮用来装神仙醉的专用器皿。其实他不用猜便能知道,二人方才饮用的必然是神仙醉。但亲眼所见,沐漌心中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这神仙醉,红兮在九天时,只愿意和自己共饮……星宿神君想从她那儿弄点这酒,简直比登天还难。 奇怪的是,镜湖时,南宫铃也常常和红兮一起偷偷尝这酒。自己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酸酸的,有点说不清。 他直接略过岩墨,径直往回走。 路过胡伊的屋子时,他不知怎么地,放弃了之前设计好的,诱胡伊出门,寻回岩墨的计划。 岩墨那小子,冻一夜也死不了…… 这样想着,心中酸酸的感觉居然淡了不少。 沐漌路过自己的屋子时,感知到红兮在自己的床榻上已然熟睡。 笑了笑,推门进入旁边的红兮的屋子,褪衣上榻,卧在了红兮的床铺上,闭上眼睛。 呼吸间,是她的气息。 沐漌心中那酸酸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一夜好眠…… 果不其然,第二日,岩墨被胡伊发现卧在药田里,因不省人事,也完全忘记用妖术护体,冻了一夜,病倒了。 有中毒的妖、负伤的妖,但还从没听过妖也会染上风寒。胡伊一时也有些傻眼。最后还是沐漌调配了方子,让胡伊拿去配的药。 顾梓之对沐漌的佩服又多了几分。又开始缠着沐漌要晋升医术了。 接下来几日,岩墨的脉象平稳,但清醒的时候却不多。 第一次醒来时,一眼看到胡伊,他只说了几个字 “我要留在地宫” 之后便又睡去了。 这可把胡伊高兴坏了,对红兮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在生气红兮深夜灌醉岩墨害他生病的。红兮用一副“你终于知道我舍己成仁的一片苦心了啊”的态度,安心地接受了胡伊的各种道歉和种种赔礼、谢礼。都是些保容颜、护皮肤的草药。红兮不得不感叹,这胡伊果然很会哄女孩子开心,知道她们喜欢些什么。爱美之心嘛,连神仙也免不了。 红兮饮酒后有一个特点,便是无论当时多醉,事后仍能清晰地记住饮酒时和酒后发生的点点滴滴。所以当红兮从沐漌的床榻上醒来时,只怔忡了一会儿,便脸红成了一只虾一样。她好像非常理直气壮厚脸皮地,把沐漌从自己的屋子里“赶”了出去…… 自药庐中知晓了二人有着共同的仇人,红兮决定全力相助沐漌。不完成此愿,她不会甘心。 所以醉酒那夜,红兮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将青龙离开的真相向其托出,只为拔除岩墨心中残存的念想。不再为他人而活,他才能真正遵从己心,强大起来。若地宫能在他手中发展起来,日后对抗九天玄女,又多了一重助力。 只是若岩墨由此对她生恨,或者将真相告诉其余小主?毕竟,他们来凡间的目的,就是找寻师尊的下落,若明白青龙已一去不归,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这几日,红兮见到沐漌时,总有些欲言又止。她在想,如今的情势,是否该向沐漌求助一下了呢? 然而,当岩墨一个小小的感冒,绵延了几日还昏昏沉沉少有苏醒时,红兮渐渐看出了些端倪。 “沐漌,你是不是想给岩墨好好治疗一番?”趁着四周没人,红兮故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 “嗯,这风寒来势汹汹,他还需多静养几日。”沐漌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却密语传音,仅说给红兮一人道:“若要完全结束你丢下的摊子,还需要等些时日。” 红兮讨好地笑了,她就知道,沐漌不会见死不救的。 不用表明心思,不用阐述来龙去脉,他们彼此间,总能靠着自己的观察和推敲,做到心意相通。 就像红兮主动前去相劝岩墨,还有更久之前,送给沐漌的那份礼物——陌氏一族的后人,便是支持沐漌的最好的回答。 就像沐漌从岩墨答应了继承地宫一事,加上红兮近日忧虑的小情绪。她说出了什么,在担心什么,沐漌全能想明白了。 得到沐漌的帮助,红兮宽心了不少。她知道,仅仅只是这样一味令岩墨昏迷,不是良计。沐漌分明是在等待什么。但等待着什么,他却不说。 胡伊每日勤勤恳恳熬着药,喂岩墨服下,红兮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不忍。转头看看沐漌,他却在逗着小兔栗子。 奇怪,她从来不知道,沐漌还对这些萌萌的小动物感兴趣? 小兔崽子可不开心了,自从与栗子重逢后,他一刻都不愿离开栗子身边。栗子的性子和以前相似,但虽然对他的亲近还是傲娇不已,偶尔还是愿意给他抱抱的。毕竟,这对孪生兄妹经历过长久的分离,再见时,更加能明白彼此的重要。 可是!可是!小兔栗子居然能同意沐漌随时抱她!这是令小兔崽子非常气恼、不甘、嫉妒的!连胡伊也觉得稀奇,这小兔栗子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和自己相处的时间比较多,也是个典型的颜控啊,但沐漌的面容……胡伊只能理解为,沐漌的内在美打动了栗子。 所以当红兮询问胡伊,栗子是否是只品味独特的兔子时,胡伊大方地将这想法分享给了红兮。红兮当着沐漌的面也没忍住,大笑起来。而且她觉得,这会作为她调侃沐漌的又一个段子。内在美?沐漌应该宁愿被夸黑心肠吧…… 沐漌也不在意,只是有一点他和红兮想到一块儿去了,内在美?这种东西他真的不太需要呢。 又过了两日,红兮还是没忍住,偷偷问了沐漌 “岩墨再这样躺下去,会不会对身体不好啊。”红兮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岩墨受了这么严重的风寒,自己还是有很大责任的不是? “时机还未到”沐漌回答道,语气中却有些不悦。 “你该不会,又要删除他的记忆?”红兮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会”沐漌答道,心中那股子酸酸的,又有些郁结的不快,渐渐涌上来。 “嗯,那就好。”红兮放心道。可沐漌看着她放松下来的脸色,彻底不开心了。 那一晚,沐漌竟然有些失眠。 很久之后,沐漌才懂得,这接连生出的,陌生的,酸酸的感觉,用凡间的话来说,叫做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