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陈才人天天谨小慎微,惟恐一个没注意就得罪了谁,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位分低,还有点家庭因素。
“我知道了。你去吧,”姜洛拿起仅剩的系带,“我自己来。”
扶玉应下出去。
姜洛系完,低头整理裙摆。
望见裙摆上的极精细的暗纹,记起那盛光穿着的玄青色长衫上也绣有暗纹,姜洛去到书案前,简单磨了墨,将记忆中的暗纹图样画了下来。
等画好,扶玉也办完事进来了。姜洛招手,问她知不知道这种暗纹是只有宫里才能用,还是民间也能用。
扶玉只看了一眼,便笃定道:“是宫里才能用的。”
姜洛道:“宗室也能用?”
扶玉点头。
姜洛皱起眉。
盛光竟是个假名吗?
扶玉道:“娘娘?”
姜洛回神,道了句没事,转手就把画着暗纹的纸烧掉。
她不愿多说,扶玉也不多问,只帮她处理掉纸张燃烧过后残留的灰烬。
有关盛光的事就这么被姜洛压在心底。
翌日。
仍旧是五更天的时辰,姜洛才起身,就听熟悉的哼哼唧唧响起。循声一看,被宫女抱着的团团正蠕动着小爪子,想要下地。
姜洛问了句它方便没有,得到个肯定的回答,便让团团下地。
才落地,团团就飞一样地扑向姜洛,作势去扒姜洛的裙摆。
然而它的爪子才抬到一半,就被弄月死死摁住了。
“团团,你可老实点吧,”弄月语重心长地叹气,“娘娘昨日换下来的那条裙子,裙边都冒线头了。”
皇后便服说来是日常衣服,实则还是与旁人所穿不同。
其用料皆为价值千金的贡品,昂贵之极,制作工序也非常复杂,往往一件要花上数月之久,耗时又耗力。
如果是更正式些的常服,乃至是朝服、吉服,则需要以年计,更加贵重。
姜洛听罢,道:“给团团修指甲吧。”
弄月道:“可是娘娘,团团这么小的狗,指甲还没长好吧,能修吗?”
姜洛道:“能。修的时候小心些,别伤到它的肉垫。”
弄月这就去拿早先特意给团团准备的小剪刀。
然后趁姜洛洗漱,不用人服侍的空当,在扶玉的协助下给团团修完了指甲。
被修了指甲的团团似是不大适应,走起路来像人踮脚那样踮着爪子不说,还时不时地踢踢甩甩,仿佛在演杂技,看得一整个宫的人都在发笑。
待得佳丽们抱着爱宠前来请安,见到团团这滑稽的模样,也围着笑了好一阵。
李美人更是有样学样,向弄月借了剪刀,亲手给她的圆圆修了指甲。
于是两只狗一起踮爪子走路的姿态,成了永宁宫一大奇观。
趁气氛正好,姜洛问李美人:“你知道西棠苑吗?”
正瞅着团团圆圆的李美人茫然抬头:“西棠苑?那是哪儿,妾没听说过。”
姜洛道:“含芳殿西北角有道小门,推开就是西棠苑。你不知道?”
李美人摇头。
她以前住含芳殿的时候,因为夜里老是会被吵醒,所以白天她一般都在补觉,她才没那个时间去探寻含芳殿的边边角角。
这时赵婕妤开口了。
“妾倒是听人说起过,含芳殿后头有个园子,和冷宫一样,不太干净,”怕吓着李美人,赵婕妤特意放轻声音,“听闻那园子里有因失宠自缢的妃子的鬼魂在游荡,宫里的老人都不敢靠近。想来那就是娘娘说的西棠苑了。”
赵婕妤这番话听得姜洛有些好笑。
果然八卦的力量是无穷大的,赵婕妤说的和扶玉说的,几乎是两码事。
不过……
姜洛瞥了眼表情都变了,却还是努力控制住,佯装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的陈才人,收回目光,道:“只是个荒废了的园子而已,哪有什么鬼魂,简直是无稽之谈。”
赵婕妤道:“娘娘说的是,都是以讹传讹罢了。听娘娘这话,娘娘去过那西棠苑了?”
姜洛把昨日团团跑丢的事大概讲了讲。
她刚开了个头,其余佳丽不由都停了话听她讲。
等她讲完,李美人已然满眼向往:“一整个园子的西府海棠?想想就很漂亮。妾想去。”
许是也遐想了经过重新整顿后的西棠苑会拥有多么令人惊艳的美景,薛昭仪道:“等整顿好,妾必然是要过去赏花的。妾要带白雪儿一起。”
穆贵妃道:“本宫也要带金豆儿去。届时再请位画师,画幅猫戏海棠……像是胖虎,衔蝉奴,团团圆圆,还有昭仪妹妹的白雪儿,”说到最后,还颇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也都画上,必然好看又热闹。”
这话一说,佳丽们纷纷起了兴趣。
“给小猫们单独画一幅,团团和圆圆也额外画一幅。”
“妾想和猫一起。”
“得多请几位画师,每种风格都要收藏。”
“本宫进宫前曾有幸拜会过一位有名的大家,他的丹青真真是妙极,不知能否将他请进宫……”
听着佳丽们的讨论,姜洛新奇地看了穆贵妃一眼。
全家福?
看不出来,穆贵妃挺时髦。
不过这主意当真不错,不仅能画好了留作纪念,还能增进佳丽们的感情。这种一箭双雕的好事,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