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月白袄裙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倒发出淡淡的柔光,她眉目如画,身后长发随微风飘逸,如凌波仙子。
“二姐姐,我的母家出身商贾,这在江中府不是新鲜事,不如换个新鲜的话题。”
沈琉璃说完这句话,目光扫视全场,那些暗暗嗤笑的文士不由相顾无声,悄悄红了脸,沈流星也抿唇,她没想到沈琉璃居然当众坦然承认,并不羞惭。
“文章我是不敢在这里班门弄斧的,”说到这里,她扫一眼刚挂上去的文章,笑看沈流星,沈流星的脸克制不住地红了,那个圆下来的字怎么看都不对劲,她转身走进竹帘。
“既然全做玩乐,我便说个新鲜的故事,这是一位游历天下的大儒讲给我听的,在这里借花献佛吧。”
沈琉璃饮了荷花酒,目光在谢衍庭的身上扫过,并未停留,落在亭外初升的圆月上。
“有一户人家年老了才得两个儿子,一个儿子聪敏好学,一个儿子却不擅文墨。聪敏好学的儿子每日读书归来,都被父母夸赞,而那个不擅文墨的为了供养弟弟读书,让父母免于辛劳,却要每日早出晚归售卖货物赚钱。”
“聪敏的儿子去赶考,老父母跟随同去,却耻于带那售卖货物的儿子,于是带着家中攒下的全部钱财,一家三口去了京城。”
“不擅文墨的儿子担心父母和兄弟,偷偷跟着来了京城,每日辛苦赚钱,而那聪敏的儿子一心科考,父母带来的钱财很快用完,老人愁苦没有生计,毕竟从前都是那个蠢儿子赚来银钱。”
“那个蠢儿子此时就该拿出银钱赡养父母方为孝道。”周公子接声道。
“周公子说的是,那个蠢儿子是该把嫌弃他的父母接来供养呢,还是偷偷接济呢?”沈琉璃笑问,手中转着杯子。
“自然是偷偷接济”周公子有些迟疑,看其他文士,众人都无语。
“说得好,那个蠢儿子也这么想。”琉璃嫣然一笑,周公子脸腾地红了,却无法反驳。
“那个蠢儿子暗中给父母送去银钱,让父母终于供养那个聪敏儿子考中,但是二人已经油尽灯枯,不久便相继离世。”
“三小姐说这个故事,有何深意?”一个文士问道。
“且听琉璃说完。”沈琉璃笑眼弯弯,脸颊一点酡红。
“蠢儿子痛悔愚孝,未留在父母身边,为了全那些贫穷学子志向,不让其父母遗恨,蠢儿子以经商天分,成为一国巨贾,他供养三千学子成名士,令一国中兴,三千学子尊称他为学父,百姓为其建宗祠。”
说到这里,文士们默默无声。
“沈琉璃无才,敢问各位,是在父母身体康健时,赚取银钱为其尽孝,还是由父母供养,待他得中后尽孝好呢?”
琉璃并不需要回答。
“月圆同赏虽好,还要可待蹉跎啊,那个聪敏的儿子和那个蠢儿子,孰对孰错?孰贵孰贱?”
琉璃说完了,居然有些熏熏然,这荷花酒怎么这样有后劲?
举步要回竹帘内,却觉得寂静得异常,转身看时,亭外月下站着二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和陆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