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书楼外的陆修垣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那沈家三小姐站在那儿,刚刚是一副看戏的姿态,这会儿神情有些意外。
“在下许仕安,今日之事让姑娘见笑了。”书生拍了拍衣袍,忽然间气势起,转身看着台阶上的人,呵斥道,“我必会去官府讨要公道,你们等着!”
说罢,这书生朝官府那儿走去。
有闲来无事的好事之人见书生走了,便跟着一道前去,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去了官府。
书楼前的人顿时散了一大半,管事向陆修垣道歉:“陆公子,真的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
陆修垣摇了摇头:“钱货两清。”
管事将他送下台阶,朝刚刚书生远走的方向望了眼,转身喊了伙计,跟着跑了一趟官府。
沈黛娇站在原地,与走下来的陆修垣打了个照面。
“沈三小姐。”陆修垣向她拘礼,神情姿态一板一眼,眼神都不多瞥一下,规矩的很。
“你认得我?”沈黛娇有些意外,她也是刚刚听了他自称,才判断可能是陆国公府的公子,毕竟这是《路游记》的孤本,要知道臧秋先生的书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价钱也很高,一般人家可买不起。
“在下陆修垣。”
沈黛娇恍然,原来是那个“规矩”出了名的陆家二少爷。
“陆公子。”沈黛娇淡淡回了个礼,看了眼他手中的书,“恭喜了。”
陆修垣又拘了礼:“告辞。”
目送了他带着小厮走远,沈黛娇脸上的笑意更甚,这位陆家二少爷过去她也只是听说的多,是诸多人家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聪慧,会念书,且会考,平阳侯府的四少爷十五岁中举,这一位还早了一年,隔年还在殿试上获了圣上嘉奖,对他文章内提出的政见倍感兴趣。
家世好,圣上赏识,又是有才识的,可不就等着平步青云,但要说最出名的,还要属两年前的一桩事,当时陆修垣受了同僚邀请去画舫,酒过三巡,画舫的花娘前来献舞,本是美酒佳肴的好事,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被他痛批。
最终说的那三位花娘恨不得当场给自己赎身从良,再也不踏足画舫。
有人传是因为花娘的衣着过于暴露,也有人传是花娘的行为过于轻浮,引的这位二少爷对她们进行了人身教育。
可画舫里的花娘,哪个不是如此,皆是靠卖笑为生的,来这儿的人自是清楚不过。
到如今,当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个确凿说法,但这位陆家二少爷规矩古板的名头算是冠上了,不去礼部委实可惜。
“模样倒是不错。”沈黛娇收回视线,做了个评价,比沈世杰那货顺眼多了。
“小姐,那公子去官府了。”看热闹没看出个结果来,抱冬有些失望。
“若是去官府有用,他又何必等到现在。”不过是最后给他自己撑个颜面罢了,毕竟在书楼外闹了一通,说要去官府,无非是要让看热闹的觉得书楼和那位陆家少爷欺负人。
“那这书是他的吗?”
“重要吗?总之现在不是他的了。”沈黛娇朝着马车走去,她今日出门的事儿才办了一半。
从齐府离开,已是傍晚,去时她只带了从银楼买的首饰,回来时马车后装的满满当当,都是齐家准备的。
“小姐,这些刚好给您做个氅领。”抱冬看盒子内的狐皮,都是好料子。
沈黛娇看了眼:“先去大铺。”
马车在路口掉转了方向,又往长庆街走去。
夜幕降临的长庆街已经摆起夜市,明天就是休沐,这时辰街上还有许多书院内的学生。
沈黛娇的大铺在长庆街的后段,今早天不亮赶着送货,李掌柜又去了云桥镇,铺子内如今没什么人,只点了几盏灯,沈黛娇进去时,账房先生才从那厚厚的账簿中抬起头来看她。
“小姐,您怎么来了。”严先生将账簿搁下,喊了个人沏茶,作陪到了她身旁,“齐大掌柜出城去了,要明日才回来,小姐可是有事?”
“你在也一样,这回的账什么时候能算完?”
“明日就能算完,小姐若是要看现在就可以。”
“算完后你明日带人去一趟张家,把那欠条讨一下。”沈黛娇把欠条递给他,“去的时候不必找二少爷,要找张家能做主的。”
严先生即刻意会了她的意思,将欠条收好:“小姐您放心。”
沈黛娇在大铺停留片刻后回了沈家,天已黑,沈黛晴的丫鬟守在前院,就等着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