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沐氏姐弟入住了朝廷专门为外来贵族建筑的泊夷馆。 覃、安、陈三人昨日他们天晚先到了天都,便向永熙帝传了奏表,禀奏了案情。随后得到圣上体谅——未免辛苦,特许他们安顿半日,等易匪回都再一起进宫觐见,因此他们为了便宜行事都留在知音阁过夜,准备等着易匪回来同进宫。 易匪三言两语解释完了事情。 覃岳感叹道:“没想到我们幼时贪玩所弄出来的地道都能被你想起,你也不怕在密林中走失!” 一旁的陈思婧与他们的情谊只在她年幼时来京时“走亲戚”的机会得以延续,大多还是随父住在南关之地,自然对于覃、易、安三人玩闹不是事事清楚。 因此她对于覃岳的感叹不解其意,和吴渊一样满面茫然。 覃岳看出她的疑惑,向她坦言。 “阿婧你别看阿蒙如今一副端正持稳的样子,在他未离京前,也是一个上窜下跳的泼猴……” 一旁的安之陵突然咳一声。 而易匪嘴角微勾:“也?” “嗯……”覃岳话语一顿,不好意思瞟了一眼陈思婧,躲闪着易匪看他的视线,说了阿蒙,不是把自己也算到了“泼猴”一列了。 不过阿婧还一副求知欲万胜的模样,显然没有注意他的形容,遂重新提高声音道:“那条通往城门外的道就是阿蒙搞出来的!” 那时他们不过六七岁孩童,却每天都被约束着学习宫廷规矩、世子课务及兵书利器等诸多知识,特别是覃岳作为他们中敬王世子,被敬王管得最严,还是其母敬王妃偶尔劝服,让他可以到还是她名下的知音阁放松。 别的自由就别肖想了,此种情况下覃岳当然觉得连与安、易二人相聚时日总是不过瘾,开始动歪脑筋。 小覃岳就向两位好友提出:知音阁来来回回有比赛还有个乐趣,若是没比赛,最多有三五个文人在掉书袋,了无趣味,在天都内玩的不过瘾,玩耍也会受到约束,若是他们能离开天都,到大人们想不到之处一次玩得够再回来,不就行了。 两个小伙伴在鼓动下,打算自然落在他们唯一接触到外界的知音阁。 听命于小主子的下人也帮着瞒着大人们,三人手下的府兵可少不了,因就暗中挖了条越过数丈城墙的地下通道。 “那不就为了阿岳你搞的?我记得城外不是一片密林吗?” “是啊,那时我们还未出过天都,对一切都很稀奇,玩性大,那个山洞还是我们就近凿出将通道连起来的。” 吴渊:…… 怪不得易匪一路带着她在密林中从未绕过弯,反而离开时绕来绕去。 通道中黑暗,自己心里紧张,不知走了多久,还以为不过几步远…… 到底出身不一样,谁能想到,只是为了玩,三个孩子就敢挖道——不是一个格局的! 在覃岳向陈思婧告知详情时,易匪也三言两语说清了他们逗留在桦城的事。 安之陵对易匪道:“如今那个假的已被关在检刑司,按你所言,真的必是已经入了天都,如今怎么让他自投罗网呢?可是已有主意?” 话落,其余几人都看着易匪,后者轻理一下自己平滑的衣摆,看向吴渊:“此是还需要吴察使帮忙!” 随即他才看向其余人“很快你们知道了。” 几人还未理解,就听敲门声响。 易匪一点也不意外:“进来吧!” 福管事进来躬身称几人官位,随后回报道: “主子,老奴让知福将您的马从城外找来了,特地在城门逗留了会儿……” 福管事见他颔首,便继续道:“王御医已经见阁外了!” 覃岳几人还在思量他的用意,突然又听“御医”二字。 覃岳就先忍不住出口:“阿蒙你受伤了!” 安、陈二人没问,也都一副担忧的模样。 吴渊更是意外,这一路马上疾驰,她一点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想到当时马上他后背一直挡着追杀人的暗器,在山洞还注意到她那点破了皮的伤,自己却毫无所觉…… 吴渊暗暗打量他上下,心里不由涌上一股愧疚与自责。 “咳……没什么要紧的。” 须臾只见一个精神硕健的御医拎着医箱进门来,覃岳不待他见礼完毕就催促他快上前给易匪看看。 这位御医,吴渊认识,正是为小祁兄妹看诊过的,他在与内伤,药物方面很是了解,然而易匪伤是下药引起的? 王御医拿出脉枕等物,“还请怀王露出伤处 。” 吴渊也与几人都没有回避的心思,更关心伤情,正伸头望着,突然发觉易匪看她一眼。 在她回望过去时,他却已低头卷起衣袖,才扫一眼众人,安慰道:“不过小伤而已”。 [可不是小伤,自己都包扎得很好。]王御医内心吐槽道,一面猜着是谁胆大妄为敢伤了堂堂的怀王殿下。 伤处是不大,但奈何如这类的小伤多达数处,多遍布于后肩、臂膀之处。 为了方便查看,易匪脱去了外袍,露出伤处的皮肤。 因覃岳与安之陵在前,吴渊看的不够清楚,正欲向前一步,突然发觉衣袖被拽住了。 吴渊回头,不知何时婧姐姐到了她身后,笑的颇有点不怀好意。 吴渊看看身前身后,恍然回神,退到了座位上,安坐于位的易匪似乎察觉她刚才的举动,头微侧又看了她一眼。 正与她的视线对上,吴渊连忙低下头,脸庞也不由自主漫上一股热意。 陈思婧看着俏脸微红的吴渊,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暗暗窃笑。 原本给易匪看伤,需要吴渊回避的,但覃岳、安之陵与易匪身为从小到大的兄弟,关心其伤处,自然忽略了,而陈思婧与之关系也亲近,她从小在边关长大,看多了大老粗的赤膊斗狠,更没回避的意识,然而其中只有吴渊与之关系“最远”又是天都闺秀,如今却忘了“规矩”,同三人一样心思。 王御医为易匪诊治完毕,处理伤口后,舒了一口气,递过药房:“所幸殿下未伤及要处,休养一阵,伤口不要碰水,及时换药。” “有劳王御医。”易匪整理好衣服,“还请御医多开一份伤药,吴察使一路上受了一些皮外伤。” 他停了一下: “此次吴察使因公,食了上次小祈兄妹同样的药,所幸药量不大,只是吴察使的听似乎有点阻碍……” 此言不止覃岳等人听着惊讶,连吴渊自己都一脸懵逼,她什么时候吃了药? 然一瞬,她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为她“失聪”防患于未然。 而且有“因公”这一理由,她是不必战战兢兢,即便失去察使的位置也没了掉脑袋的风险……吧。 毕竟大名鼎鼎的怀王作证,他说吃了就吃了,谁还无聊去探究真假? 王御医向前给她诊脉,只见他凝眉不语。 [脉象没问题啊?怀王尚虎视眈眈,自己必要讲出什么]他瞄一眼怀王的位置,感受着他压迫的目光,斟酌道:“殿下,察使身上的药害远比那兄妹复杂,还需要仔细查探……” “哦~看来王御医都无法摸透,王御医不愧为尚医院医正,当不知则不知,实乃若谷之心。”易匪语气清越,一点对难解之疾的担忧,反而难掩对御医的赞赏,然王御医心乱如麻,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虚汗,顺从应道。 “下官实力不济……还望殿下多多担待!” “罢了!”易匪挥挥手,示意其退下,“本王也不是多话之人,只是察使之疾实在难为,也是情有所缘。” 覃岳等人:……事情怎么发生到威逼利诱的地步的? 在王御医告退后,陈思婧首先回过神来。 “阿渊。” “婧姐姐,不用担心。” 陈思婧可不觉得这是小事,转头瞪了一眼易匪:“阿蒙你怎么照顾渊妹妹的?” 吴渊见她因为担心而迁怒“无辜”,对方还是为了自己“失聪”编了这个不错的借口,实在怪不得其他人不由为其辨解道:“婧姐姐,此事与怀王殿下无关……” 然她未说完,就见陈思婧猛地回头:“阿渊,你能听见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怪阿蒙?” 这话一出口,不仅覃、安二人,甚至易匪望着她的目光都充满疑窦! “……”糟了! 吴渊一时无言,在安静室内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开始紧张地嘣嘣跳,然而此刻不容她多想,停顿时间越久就更有可能引起怀疑,吴渊迅速转动着脑筋。 “呃……婧姐姐忘了吗?我耳力无碍的话,怀王怎么还让御医为我我还是一名察色师,圣上任命的监察使呢。” 然而她话落,房间里反而更加静谧。 陈思婧的神情反而更加兴奋了:“阿渊,你又怎么知道我问你什么?” 她不多言果然是上策—— 言多必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