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了一夜的书籍,却无所获。 慕容芙独自一人走在万剑山庄的花园里,美丽的清晨总是令人格外愉悦的,空气中夹杂着阳光和鲜花的气息。 鲜花。 万剑山庄里有各种各样的鲜花,昨日初来却未发现山庄庄园里有这么多的花,让人想不断的靠近,接近。 突然间一阵短促的琴声响起,慕容芙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入了百花深处,四周都是人般大小的花束,看不见出口, 无法逃离,鲜花娇艳欲滴,确让人沉醉,迷恋。 又是一阵琴声传来,不似先前那么急促,声音悠远,延绵犹如天籁,琴音在指引着她出去,走出误林,一抹绿影浮现在她眼前,百花深处,那是一座八方亭,亭内花团锦簇,一青衫男子背着她低头抚琴,青衣墨发,一尘不染,超然脱俗。 是柳客生。 慕容芙缓步走入亭中,柳客生微笑向她点头示意,然而琴声并没有停下,他仍然低头抚琴。 一曲毕。 慕容芙道,“多谢柳公子相助之恩。” “区区小事,不足为提,想这万剑山庄迷阵较多,我初来此地时也常走错。” “那么想必柳公子如今便不会走错了。” “仍是会迷路的。” “为何?” “因为我也比你们来万剑山庄的时间早不了多少,也不过是五个月罢了。” 五个月。那不是将近商老庄主去世的时间,万剑山庄刚逢红事又遇白事,真是世事难料。不过,慕容芙却发现了另一件更令她惊讶的事,是柳客生的手。 他的一只手洁白干净的覆在琴弦上,但始终是安静的垂垂的放在那里,没有任何的起动,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的手腕有一道很细长却很深的刀疤,疤痕蜿蜒而至,颜色并不深,浅浅的仿佛与肌肤融为一体,像是从出生便是这般模样,可是任何人只要见到,便知道这伤疤已经切断他左手的经脉,五指无法动弹。 所以他刚刚是用单手而弹的?仅凭单手就能抚出如此优美的音乐,是多么的高超的琴音和天赋,其背后又花了多少的艰辛磨炼。慕容芙心中不禁敬佩起来,然后却有一些惋惜,他的左手无法弹奏就算用太多的努力也会有所局限,单是一手便弹出如此的佳曲,若是双手又是如何的景象,只不过这一切而今只能是畅想。第一眼看到他时,只觉得他的风度优雅而从容,就像是个不求闻达的智者,也像是个已厌倦红尘,退隐林下的名人,神情虽未免稍觉冷厉,但却绝没有露出令人不安的锋芒。 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心中的赞扬和惋惜表达出来,只是问了一句,“柳公子弹的可是江南的小曲。” “正是,慕容姑娘,对乐曲也颇有研究?” “研究倒是没有,不过有些疑惑。” “哦,不妨一讲。” “这琴曲是否是少了一段?” “不错”柳客生沉默半久,才缓缓说道,“这首曲本想弹给一个人听的,可如今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你知道吗?其实音乐也是有它自己生命的,当它被创作出来便有了自己独立的灵魂,与其说是人抚琴而弹,到不如说弹奏之人随音律而动。乐曲和人一样是有归宿的,可这首曲的结局,我却不知如何而弹向何归去。” 说完他便思索起来,仿佛在想着什么严重复杂的事情。 “柳公子是个中翘楚,我想连柳公子都烦忧的事,这世上怕是无多少人可以解惑了,不过我相信这世间万物都是有其自身的规律,何不随心所想,顺势而为。” 他低头喃喃道“随心” “我不懂音律之意,若是不对,柳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不,这种说法倒是有趣,有趣的很”,他微笑着,又问道“不知,楚公子此次要寻之物找到没有?” “暂时还未能找到” “不打紧的,这万剑山庄也无外人,你们大可放心在这慢慢查看。” “多谢” 而后,柳客生因有事先抱琴离去。 慕容芙抬头望去,却看见一名女子怒气冲冲的朝柳客生走去,那模样装扮正是商青的侍女浮绿,她一见到柳客生便与他争执起来,不能说是争吵,因为只有浮绿一个人在争论,柳客生只是在一旁安静的耐心的听着,而后浮绿拂袖离去,临行前还撞掉了柳客生手中的古琴,柳客生只得无奈地叹息,捡起地上的琴,抬头望天,左手仍垂直的自然摆下,却很和谐。天的那边有什么呢?有他渴望的东西嘛,失翼的鸟儿是否能一如既往地飞翔。 慕容芙不知道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 近几日,她都在拾清阁内帮忙翻看卷宗,卷宗已将近看完,却毫无所获,不过她认识了很多人,结识了各样的朋友,贪玩的萍袖,泼辣直率的浮绿,待人有礼的商青柳客山夫妇。 夜晚,深夜。 万剑山庄的人皆已入睡,万籁寂静。忽然间,一道黑影忽从慕容芙窗前掠过。 是谁?慕容芙起身追去,那黑影来到商青房间附近,却没了踪迹。 慕容芙正欲前去叩门,门却是掩着的。 “商姑娘,商姑娘”慕容芙连续询问,屋内却没有应答。 慕容芙推门而入,偌大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商青不在,柳客生也不在,绣着水莲的锦被,混乱的随意置于床上,仿佛还留有余温,它的主人应是刚离去。 不远处的衣柜里却传来了轻微的响声,慕容芙缓缓走去,木柜阵阵作响,一个人从木柜中跌落,是一个女人,水红色的织锦衣褙,流黄百褶的宽裙,柳叶般的弯眉,发髻上别着一个紫金钗。慕容芙走近一看,那人便是平日里泼辣直率的丫环浮绿。 如今她倒在地上,嘴角含血,气若游丝。 而后,又听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喊声,慕容芙随声而出,却见万剑山庄的千金商青也倒在地上。 黑影一闪而过,慕容芙急忙追去,却寻不到他的身影。夜色深沉,她忽然撞到一个柔软的身体,她向后一跌,那人双手扶肩使她站稳道,“小心一些”。声音有些熟悉,她抬头一看,紧皱的双眉随即舒展开,唤道,“楚大哥”。 楚云天柔声慰藉道,“别着急,出了什么事?” 慕容芙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一告知他,并将他带至此处。当他们赶到时,浮绿已断气,商青倒在地上。 这时暗香等人也闻声走来,商青的身上没有刀伤、没有掌印,也没有中毒的症状,只有久久昏迷不醒。许久,柳客生才奔至而来,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夫人。丫环浮绿在自己屋内死去,而商青倒在屋外,这凶手要杀的到底是谁,又是为何要杀她! 暗香缓步走来,语气轻柔地询问道,“慕容姑娘,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小姐和浮绿的。” “是的”,慕容芙答道。 “那你可有看见那贼人的模样没有?” “没有,那人身着黑衣,脚步又轻又快,我没有追上他。” 暗香垂下头去,心中有些伤感。 深夜,柳客生为何不在自己的屋内,而缓缓而来,这一切的谜团不禁让慕容芙心生疑虑。可是柳客生仿佛对黑衣人的行踪不感兴趣,只是寻访名医为妻子看病,但请来的多位郎中都束手无策,查不到病因。 拾清阁内。 “楚大哥,你认为此事会与何人有关呢?”慕容芙问道。 楚云天静静的坐在那里,晃动的烛光映照在他的白袍上,他没有答应。 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 慕容芙前去开门,来人正是商青的贴身丫鬟,暗香。 此刻,她正在站在门前,手中还拿着一个木质的锦盒。 “慕容姑娘,楚公子”,暗香缓缓地走进屋内并道,那日我家姑娘并没有什么异样,夜里也没有特别交代我们什么,只是在收拾东西的同时发现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 一把扇子” “扇子” “是的,一把折扇”,说着暗香从锦盒中掏出了一把折扇,并将它至于楚天云手中。 楚云天将折扇展开,上面是一部农家山水图,秀丽宁静的江南水景,画中有一个牧民,一个农夫和一个女人的背影,仿佛隔着画轴都能听见那潺潺的流水和静静的花香,画卷上没有落款和印章。 “这一把扇子有什么异常吗?”慕容芙疑惑道。 “慕容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姑娘体虚寒凉,即便是炎夏,也需服用药物,从不会用折扇,且这把扇子,奴婢也从未在姑娘房中见过,而当日那把扇子却出现在小姐的化妆匣内。” 难道商青和浮绿的遇害与这把扇子有关?这把扇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慕容芙正想再打听,只听楚云天说道,“有饶浮绿姑娘了。” 暗香回道:“应当的,楚公子之后若有什么安排,吩咐便是。”暗香正欲离去,却被慕容芙叫住。 “慕容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那日柳公子深夜不在屋内,你可知他去了何处?”慕容芙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暗香缓缓答道“姑爷不在小姐屋内,这是正常的” 正常,这是什么意思?新婚不久,新郎不在自己屋内呆着,也算正常么,慕容芙不解。 暗香又缓缓说道,“三个月前,姑爷便独自搬去了山庄西南侧的湖心小筑居住了,并未与小姐住在一起,所以我说这是正常的。”暗香说完便离去。 可这暗香,发现了不属于小姐的东西,为何不直接和柳客生说,而是转交给楚云天。 “那日,我并非是听声而至”楚云天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