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台上都讲了些什么。先灿燃对这一切毫无兴趣,身周嘈嘈的噪音就像流水,流进他的耳朵,又原样流出去,倒是陆冲在他身边热心地八卦:“你知道台上这人是谁吗?”
刚刚放了一个假期,陆冲坐立难安,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先灿燃看着都觉得难受,担心他把自己的尾椎骨给扭成粉碎性骨折:“我不知道啊。”
先灿燃一边说,一边向台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影影绰绰看见那个人的脸。
——好像长得挺好看的,先灿燃在心中模糊地这样想。
这一眼就像是对着什么广告招贴飞速一闪,只在视网膜上留下很鲜明的残象。
“又是什么明星啊?”他随口说,“好像比上次那个好看。”
礼堂里太吵了,陆冲说了什么,先灿燃没有听清。
他好像是说“那可比明星厉害多了”,又好像是惊讶“你连这都不知道”;倒是听见了台上的人说话,声音像是轻轻相撞的玉石佩环,寒冷而清越,不紧不慢地在耳边响起。
“——我的讲话大致就是这样,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话一出,四周小规模地骚动起来。
大家已经做好在此处安营扎寨的准备,谁能想到他竟然速战速决了?第一军校建校一百年都没有出现过如此省事的讲话人,全场同学欢呼成了一片。
先灿燃往台上看去,台上的讲话人看上去比台下的学生们还要不耐烦,微微蹙着两道眉头,手下却是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桌上的讲稿。
在狂喜的人群中,陆冲是最欣喜若狂的。他还惦记着他的赌约,低头看了一眼表,隆重宣布:“三十七分五十六秒!”
“是我输了。”先灿燃承认得很爽快,虽败犹喜,“但没关系!讲完了就好,散会吧!”
陆冲叫住了他:“诶诶,等等。”
“等什么等,你不是想上厕所吗?”先灿燃回过头,“对你那前列腺就这么破罐子破摔?”
“你不是输了吗?”陆冲说,“我想到让你干什么了。”
“什么?”
先灿燃得意忘形,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将至。
陆冲微微一笑,附在先灿燃耳边,一五一十说了一番。
事后先灿燃回想起来,只觉得姓陆的这一笑不怀好意,满是罪恶和血腥。
陆将军一世清名,怎么会生出这种不法分子?
台上的人轻飘飘地环视一周:“如果没有问题,那么——”
“上吧。”陆冲拍了拍先灿燃的肩膀,“英雄。”
先灿燃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低声问道:“他叫什么?”
“宁贞。”陆冲回答,“等下我再告诉你是哪个‘宁’哪个‘贞’。”
“感谢各位的垂听。”
宁贞面无表情,说着结束的套话,看样子也不是真心感谢:“今天的讲话就到这里,我……”
“——我有问题!”先灿燃高声说。
他的声音石破天惊,就像闹哄哄的菜市场里闪亮华丽地从天而降了一支机甲战队。全场同学被这一嗓子震得齐齐噤声,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先灿燃痛不欲生,默念愿赌服输四个字。
在万众瞩目下,他慢慢站起身,在脑海中尽力地想象着自己脚下踏的是陆冲的尸骨。
台上的宁贞也愣了一下。这种提问环节一般都是走个形式,没想到真有人有问题要问。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到先灿燃的身上,不冷不热地说:“请讲。”
穹顶礼堂的全体人员屏气凝神,等着听先灿燃要说什么。
只有陆冲这狗贼,知道他要说什么,已经提前无声地爆笑起来。
“我想问——”
苍天啊。
先灿燃硬着头皮说:“我想问,宁贞学长,你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