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好点了吗?”
“枡前辈……”
“你脸色很不好看,是晚餐不适应吗?”
“不是,就是感觉很恶心。”
“是气氛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枡把一条白色的毛巾递给荣纯,那是用冷水浸泡过的,敷在脸上让蒸腾的大脑可以瞬间冷静下来。
“以前你没来过这样场所,一碰到这种事就被你用各种理由躲掉了,人总是会有第一次的,习惯以后就好了。”
“前辈已经习惯了吗?”
“真是刁钻的问题……”
荣纯下意识地道了歉,他不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问题,不喜欢拒绝掉就行了,以前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像是感应到了荣纯在想什么,枡回头看着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之后面对镜子用手指牵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
“人不可能活的那么自我,总有一天要面对不得不面对的东西,到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你只有接受,然后把自己的服从展现出来。”
这是一句不知所谓的话。
“我们出去吧,不能让赞助商们等的时间长了。”
“嗯。”
他们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楼下的人已经在宴会厅碰杯高呼,甚至以前很严肃的队友还拿着话筒唱起了圣歌,一切一切都令他眩晕,走下旋转楼梯的时候墙壁上挂着的相片用精致的相框裱着,整洁端庄的挂在显眼的位置,在一堆不认识的人中间,他看到了降谷和御幸。
“这是去年拍的,也在这个宴会厅里。”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占了一位婀娜的身影,她侧梳着金黄的卷发,一身鱼尾裙端着一杯淡淡的香槟,咕嘟咕嘟的气泡声都似乎隐隐炸响在耳边。
“人们都说你很有名,在球队里面是可靠的投手,在球场上还是赫赫有名的打者。”说完这些她并没有露出与之匹配的笑容,而是低垂着眉毛和眼角耸动肩膀:“可惜,你在我这里不是第一个进入这个宴会厅的日本人,他们俩去年就来过了。”
“而你去年的时候还在球队里面为能不能上场这样的小事挣扎。”
“我听他们说你们以前服务于一个校队,非常遗憾,你又输了,我猜你以前也没有赢过他们。”
这些话像是石头的锤子一样,狠狠地敲打在他的身体上,他的视线内被宴会厅正面高高悬挂的耶稣受难图占据,他感觉自己被人像是个稻草人一样,用那个石头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定在了十字架上供世人观看。
“真难看呢沢村选手,你就是一个失败者。”
————
“沢村!”
他是被突然推醒的,从那个一点都不真实的梦境中,什么宴会什么卷发的女人,都被深夜带着露水的冷气一股脑的袭上后背,之后脑袋就咚的一声清醒了起来。
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躺在操场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似乎从降谷走了以后他就慢慢的看着星星睡着了,现在是御幸发现并叫醒了他。
“如果只是输了一场比赛就做这个样子给别人看,我们是不会在乎的,感冒的不是别人。”难得的带着严厉和关心的话语从他的头顶传来,与二年级的御幸往日戏谑和无情不同,就像是即将卸任的队长,输掉比赛以后遗憾的结束了最后的夏天,也是在这个操场,他红着眼眶问御幸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打棒球,要去哪个学校。
“与你无关吧。”
“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我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然后一身潇洒的背过身拿着毕业证书离开。
几近刻薄的话语和转身时微颤的肩膀,不想施与后辈的压力和绝对的不甘心。御幸一也一直是这么一个人,不会好好说话也不会好好关心人。可惜这是他在御幸一也毕业以后才想通的事,自那以后两个人再也没有一起投捕。
“原来是你啊。”脑子转过弯后,沢村揉揉冷掉的肩膀,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
“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输了也不错,起码冷静了下来,也不早了,我回去睡了。”说完拍拍对方的后背就离开。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御幸一也一脸迷惑的看到对方什么事都没有的走掉,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倒是有些局促。这种感觉也不是第一次了,总觉得面前的人对自己试探一下再退回去,就像一只猫一样,有的时候会做出令他感觉两人已经十分熟悉的举动,有的时候又会刷的一下把迈出的脚步收回去,有的时候热情高涨就像个白痴一样,有的时候又像刚才一样什么事情都一副兴趣缺缺没他什么事的表情。
“意味不明。”
尽管抱着这么复杂的情绪,御幸一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也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毕竟第二天还有比赛。
而对荣纯来说,以往的烦恼和迷茫似乎都随着刚才的梦境消失了,失败者三个字剥开了那些华美的褒奖下不堪的事实,不管在美国经历了还是那么,不管后来取得了多么大的成绩,他确实是在高中三年内不停地失败,甚至大学的时候逃离了投手丘背叛了他的棒球,并舍弃了他的信念。
因为他是个失败者,所以他现在在重新来过。
他绝对不会让他的第二次高中再次以失败告终,就算赌上他今后的人生,他也绝不退让。
这么简单的事,他再也不会遗忘,再也不会让旧梦动摇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