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楼乔给南意把了脉,皱起了眉头,“永廉兄,以身试病,这又是何苦?”
南意这几天出诊的时候一直没戴着面罩,苏妹都问过,连陆景靑和穆嫣都不敢说自己有仙气护体得戴着面罩,他为什么不戴?南意说,他看过的疫症太多了,百毒不侵。
可楼乔是了解南意的,都说南意狠心,要将两个村庄全部焚毁,但当初他孤身一来请命来到商州便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这次更是为了试药以身染病,可怜医者心。
“我无妨,”南意勉强站住,“楼大人,您快去看看,这药到底是哪儿错了!”
楼乔抓起一把倒在树下的药渣,细细翻弄着,道,“槟榔、草果、厚朴温运气机,疏利湿滞,知母、白芍滋阴和血,黄芩清热,甘草和中,以达募原之邪。此药为先导药,无误,只是疫病凶猛而长悬未结,需要加大剂量,加大十倍。”
然后,楼乔转动轮椅,让一位病人伸出舌头,观察后道,“服药后病逝虽然稍减,迅即复烦发热,舌由黄边黑且有芒刺,为邪已化火而成大热大实之症。”
“这可怎么办?千腐虫,我们昨日一夜未眠,从病人的粪便里细找了一晚上才找出的二十多种毒虫。”苏妹急忙道,“蜈蚣就有十二种,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蜈蚣竟然有这么多种类。”
“十二种蜈蚣?”楼乔深思,“炼千腐虫的毒虫一般都是随机的,种类比较平均,十二种蜈蚣实属少见,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既如此,那必需药引,可药引是什么?”
楼乔有些焦急,若找不到炼虫人,如何知道药引是什么?
“轰隆隆!”天上传来一阵雷响,看来是要下雷雨了。
“三更雷雨剑池留,一啸苍穹乾坤动。玉石千斛未觉多,漫天星火夜如昼。望却山川云遮掩,花落辞枝人不眠。世人谈笑玉帐暖,可怜麋鹿有谁怜?天人啊,苍生邀尓共风月,尓视苍生如草芥。既如此,莫笑红颜相决绝,吾以吾血覆三界!”陆景青听着雷声,想到了昨晚在山间听到的这首诗词。
谁知,此诗一出,院子里竟躁动起来,几位老人满脸惊恐,“是兰露!是兰露!”
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大火燃烧了整整十天,烧毁了一切生灵。哭声、喊声、悲鸣声扭曲成一片,可是最终,人们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玉火石,却带走了大冶山上一切的生灵。后来,村民花了一百年的时间,也无法让大冶山恢复往日的郁郁葱葱。
兰露是一个修炼了两百年的松鼠,起火的那日,她刚修成了人形。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她四处逃窜,看到猕猴拼命地往树上爬最后摔死在地上,看到白兔一群一群地逆风而跑想跑出大火却被烧成了干尸,还有雏鸟、赤鹿、角雉、白鹇。黄雀梦然原本可以飞走的,可是她的丈夫卡在了树洞里,怎么都救不出来,兰露看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双双被烧焦。
兰露没有离开,自愿死在了这场大火中。后来她找到了阴阳师白迎霜,用魂魄做交换,化为一方邪神,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兰露带着她的恨回来了,大冶山遍体鳞伤。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我知道,上天是不会饶过我们的。”也许没有人知道,南意也是泽温村人,他叹了口气,“但是楼大人,这代人是无辜,孩子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