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吕雉说明来意时,韩信脸上并无讶异之色,只是眼角略动了动。 “你笑什么?”吕雉问。 韩信正色道:“姑姑既用得着韩信,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吕雉沉声道:“你先跟我保证,我让你办的事,只你知我知,切不可叫第三人知道。” 韩信盯着吕雉黑亮的双眸:“我保证,姑姑让我办的事绝不叫第三人知道。” 吕雉往四周望了望,小声道:“杨玦生性风流,丧妻多年不可能没有女人。我要你找出他的一位相好,此女最好是世家贵族里的千金小姐或者夫人,身份越尊贵越好。” 韩信重重点头,吕雉又强调道:“后日天亮前,我要得到结果。” 见韩信无异议,吕雉再无它话,转身离去。 韩信身世飘零,对外界之事很敏感。他寄居吕家,又因他吕家才避祸迁居,因此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且吕家人对他始终以礼相待,即便是在困境中也未弃他于不顾,所以吕家的事他不能不管。 其实在那晚听到两个婢女谈话之后,他便开始暗地调查起杨玦。一番调查,才深知吕太公委婉拒绝杨庚是何等之明智。 单父县首富吕家迁居本地,是轰动整个泗水亭的大事。 泗水亭亭长刘季带着他的一众兄弟鞍前马后,忙得不亦乐乎。那架势分明是他作为当地亭长,又作为吕府新友,与有荣焉。 “娥姁过来”,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吕太公特意唤来吕雉。 “你放心,自今日起,你和媭儿可自由出门玩耍,无须整日呆在屋里。” 他指着身侧的刘季,笑意盈盈:“刘亭长很熟悉这里的地理风光,他刚说泗水亭驿就在咱家五里之外,你若有事不妨多向他请教。” 刘季忙道:“能为吕太公和大小姐效劳,是刘季的荣幸” 吕雉疑问道:“泗水亭驿就在这附近?” 刘季指着东南面的大路:“从这往前走,过一个弯便是。” 吕雉没想到这一世吕家在沛县的新宅居然离刘季的泗水亭驿这么近。 “嗨!哪有那么麻烦,吕大小姐,你要找我大哥,只需站在前面小坡上,扯着嗓子喊一声就行了。”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又粗又响,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大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吕媭见猛然说话的正是那天城门口大骂杨玦的屠夫,便高兴地大声问道:“哎,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樊哙瞧见漂亮的吕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卢绾从背后重重推他一下,他才大声回道:“我叫樊哙,城西屠狗的。二小姐要是想吃狗肉,来找我樊哙便是。” 吕媭笑道:“好,樊哙,本小姐明日便要吃狗肉,你直接送到我家里来。” 围观的人又是发出一阵哄笑,有几个看热闹的庄稼汉尖着嗓音叫道:“樊哙,我也要吃狗肉,你赶紧给我送到家里来。” 樊哙红着脸不再做声,吕媭也笑着躲到吕雉身后。 一直隐忍不发的杨玦到底按捺不住,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见到吕雉,此时更加心焦不安。 “娥姁妹妹闷了几日,脸色也差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古洞,洞里曲水流觞,奇石各异,不如我骑马带妹妹去耍一趟?” 吕雉望着他,微微一笑:“今日怕是不妥,改日再说吧。” 吕太公脸色微变,萧何便提议大家陪着吕太公游览一下新宅。 吕家的新宅很大,也很新,原来的屋主是按照旧楚国的风尚造的此宅,讲究的是高粱大宅,因此占地甚广,门楼阔大。整个宅子从前厅到后院,从厨房到书房无不宽敞明亮,比起单父的旧宅要漂亮许多。吕太公边看边点头,对中间人刘季赞赏不已。 后院出去是一条清澈蜿蜒的溪流。再往旁边走两步,目光所到不是近处的田舍便是远处层层叠嶂的山峦,风光秀丽,景色怡人。 “好一幅山居田园风光,恭喜吕太公觅得绝佳居所。”跟在吕太公身后的萧何由衷地发出赞叹。 吕太公捋着胡须,满意地笑道:“此处居家甚为美妙。泽儿,不枉你父子二人连日辛苦,也算为咱们吕家建一大功。” 吕泽道:“父亲母亲喜欢就好。” 吕台笑嘻嘻地邀功:“孙儿办事,祖父还不放心?不过此事不止父亲和孙儿之功,韩大哥也出了不少气力,祖父当谢谢他才是。” 跟在人群之后的韩信急忙谦虚道:“微末小事,韩信不敢居功。” 吕太公摆手笑道:“韩公子莫多礼,你与台儿情同兄弟,又是我吕府西席,老夫早拿你当做自家人看待。以后在家中,你同台儿一样,事事随意些,切莫再拘谨多礼。” 韩信点点头,不再言语。吕台揽过他的肩,朝他开心地笑。 “当然我们最应当谢的便是刘亭长,若没有他,此等美宅便是踏破铁鞋也难觅。”吕太公转过头看着刘季说道。 刘季再次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他仿佛感受到了杨玦欲将自己扒皮鞭笞的嫉恨之意,也感受到了吕雉对自己无刻不在的防备敌对之心。不过他感受最强烈的还是吕太公对自己过于明显的抬爱。 他觉得吕太公今日的种种言语、眼神,无不在向他发出一种信号,鼓舞他勇敢地向自己的爱女吕雉发起进攻。 刘季谦敬道:“刘季身为本地亭长,此乃本职所在,实在当不得吕太公再三称谢。” 萧何也道:“吕太公无须客气,刘季素来热心,但凡乡邻有事,没有他不理的。吕家既长住于此地,日后便知道了。” 吕太公颔首微笑,欣赏着眼前的景色,指着远处最高的山峰问道:“萧大人,此山高耸入云,望不见顶,又似有仙气环绕,是何名山啊?” 萧何即道:“吕太公怎地不知,这便是砀郡大名鼎鼎的芒砀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