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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狱掾曹参

雍齿假装关心之状,好言道:“这些年,你任泗水亭长,曾帮我缉捕贼犯,还多次押送犯人去服苦役,可谓劳苦功高。我感念你的勤苦,知你是个聪明人,才这般耐心劝你。”    刘季没有理会雍齿的话,只看了一眼曹参,见他并无表示,心里顿觉安定了不少。  那日在场的人证不过樊哙和吕雉二人,樊哙先动刀,自身也是案犯,且他是刘季铁哥们,绝无可能出卖他。至于吕雉,刘季是为了救她才意外伤到夏侯婴,她虽不感激他但也不至于害他。退一步讲,若她真有心害他,直接拿出染血的柴刀即可,又何须费力拖延。    所以雍齿所说人证,即便有也不是直接知情的人。若真如他所说,已有人证,再加夏侯婴亲口指认,那他早就被定罪了。杨县令素来厌恶他,雍齿更暗恨他已久,这两人怎会突发善心,如此和悦对他?  刘季晓然,定是他们早已经询问过夏侯婴,而夏侯婴一字都未指向他。他们这才单独审讯他,企图通过恫吓诱骗使他主动认罪。    雍齿已不耐烦,大声道:“刘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还不快快如实招认?”    刘季凛然道:“自如雍大人所言,我身为泗水亭长,缉捕过不少案犯,他们大部分所犯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琐碎事,便被黥刑服苦役。我身为秦吏,日日受警示,又岂会知法犯法?”  见刘季神情坦然,言语间竟还流露出一丝霸气,雍齿不由怒形于色。    曹参转而问道:“那你右手腕上的伤如何解释?”    刘季胡乱看了一眼那不深不浅的伤口,“我整日在外游荡,身上常常带伤,至于这个嘛,我也不知是怎么来的。”    雍齿反诘道:“这么重的伤口你居然不记得?而且还凑巧跟夏侯婴同时受伤?”  刘季道:“一个粗糙汉子受点擦伤刮伤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难不成雍大人被自己夫人用针戳了一下,也要记上大半月不成?”    雍齿睁视他,面色极不自然,心内更是怒火中烧。  刘季恍然道:“对不住,我差点忘了,尊夫人数日前不幸身故。真是抱歉,不知丧事办得如何?刘季若得自由,理应前去哀吊一番。”    “你这狗杂种,不识抬举!”雍齿一怒之下拔出佩刀,指向刘季。    “狗杂种?”刘季坏笑道:“雍齿,念及你我曾经共事之情谊,哥哥真心劝你一句,回到府上好好查查,别在自己家里养狗杂种才是!”    “你···”雍齿震恐,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几日,沈氏和杨玦的事一直是他的耻,他的痛。也因为沈氏的自戕,这事便死无对证。经过几家私下里商酌讲和,他已经决定吃个哑巴亏,将此事烂在心里再也不管。可刘季一句话,又将他平静的心顿时搅得翻江倒海。    “刘季,不得胡言!”曹参站到两人中间,移开雍齿的刀。  雍齿悻悻收起刀,阴着脸道:“曹大人,看来刘季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实话了,咱们还是省点气力,赶紧用刑吧。”    刘季大声道:“曹大人,我有话说。”  雍齿和曹参俱是一愣,齐齐望着刘季,曹参道:“请说”。    刘季:“敢问曹大人,夏侯婴被伤一案是否已结案定罪?”  “暂无”,曹参答道。  刘季:“如今是否罪证确凿,确定刘季就是罪犯?”    雍齿待要出声,曹参伸手止住:“你乃此案疑犯,还在接受审讯中。”    刘季笑道:“也就是说刘季罪名未定,和两位一样仍是秦在册地方官吏。”    曹参和雍齿相互对望一样,雍齿喊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季郑重地看着曹参,说道:“曹大人,刚刚有人骂在下是狗杂种,请问当众出言辱骂官吏,依秦律该如何治罪?身为官吏,知法犯法,诬陷辱骂同朝官吏又该治何罪?”    雍齿气恼,再要拔刀,曹参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  “刘季,你虽为本县官吏,但牵涉到案件,你便是疑犯。雍大人奉上级命审问你乃职责所在,一时出言无礼也是情有可原。”  曹参稍作停顿,又道:“今日我和雍大人只是依命审问,你既不认,便只能由县令县尉两位大人过堂亲审了。”    雍齿瞪眼反对:“怎能如此轻饶他?还未用刑呢?”    曹参转身面对雍齿,语重心长劝道:“你我小吏无权刑讯。就算要用刑也得等两位大人亲审再定。”    雍齿默然,曹参又对刘季说道:“拒不认罪者其律当笞掠。刘季,若两位大人亲审时,你再这番嘴硬,就做好受刑罚的心理准备吧。”    雍齿环视四周,冷笑一声:“这许多刑具的滋味,够你慢慢尝一遍的。”    曹参唤过随身跟着自己的中年狱吏,“把刘季押回牢房,仔细看住。”又深深看了一眼刘季,道:“他叫任熬,是县狱老吏,你要是想通了可随时叫他,也可使他来找我。”  任熬走上前,解开刘季身上的绳子,刘季边活动双脚边道谢。  “谢曹大人关照。”    曹参语意深长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曹参走后,雍齿目光凶狠地望着刘季,咬牙切齿地问道:“刘季,你告诉我,华陵洞一事是不是你下的套?”  刘季不解道:“雍大人此话何意?刘季怎么听不懂?”    雍齿冷哼一声,“你装什么傻!难道不是你知晓了他二人私会之事,所以故意带着大家去的吗?不然怎会如此之巧?”    刘季一怔,再细一想,确实那天是他引领吕太公等人去的华陵洞。恐怕不止雍齿,那天跟着的人估计都会这样怀疑他。  “请雍大人相信我,此事确是巧合,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行事坦荡。就算我事先知晓,也断断不会多事。”刘季正色道。    雍齿嘲弄道:“我信你有什么用,关键是县令大人是否信你。堂堂县令大公子沦为全城人的笑柄,甚至影响县令大人政绩仕途。你以为这口气,县令大人会找谁出?”  看到刘季脸上终于有些畏忌之色,雍齿心中很觉畅快。  “刘亭长,来日方长,还望多多保重。”    望着雍齿得意离去的背影,刘季忧闷地闭上双眼。看来就算自己顺利度过此劫,也难逃一番皮肉之苦。  刘季啊刘季,你总不甘屈居于人之下,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始皇帝一样做一个大丈夫,举世瞩目,千秋留名。可你什么时候能低头认清事实呢?六国不再,战乱纷争已止,鸡鸣狗盗之徒一无是处,你为何不老老实实做一个耕地养家的黔首?    过了几日,当刘季在狱中一一感受刑具逼问之苦时,吕家也有一人被捕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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