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神灵?邪神罢了!
容仪被他一剑逼到喉头,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接着抬起眼,安静地看他。
他觉得新奇。
相里飞卢虽然一直脾气都不好,但是他第一次见到他眼底这样蓬勃汹涌的情绪,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把他生吞活剥。
——但是相里飞卢没有。
容仪伸手抚上颈前的青月剑,轻轻弹了弹,暗色冰冷的剑身又发出铮然响声:“原来这就是杀气,果然很冷。佛子,我是明行,天运庇佑,我不想伤了你,你把它收……”
他话没说完,话音未曾落地,却感觉到那柄剑从颈间滑下,卡在了他腰间,寒气隔着衣衫浮上来,他想去摸摸那柄剑,指尖却被另一只发烫的手握住了——或者说,死死地扣住了,用力地压在微汗的手心,滚烫发热,令人隐隐心悸。
这种力度,甚至让他挣脱不开,也让他感受到了从小就未曾感受过的压迫力——
相里飞卢狠狠地扣着他的指尖,揽过他的肩膀。
青月剑在两人之间滑落,割伤了相里飞卢的手腕,血滴滴答答地洇入柔软的被褥中,染出一片血色。
相里飞卢扣着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来。
容仪抬起眼,瞧见那双冰冷苍翠的眼底更加冰冷了,里边却又藏着火焰,如同冰雪消融滴落,旋即再度凝固,寒气逼人。
他不懂如何去亲吻一个人,只是凶猛蛮横地撞上来,带着某种破罐破摔的决绝,齿间压上柔软的嘴唇,一样带出某种淡淡的腥甜味道,是血的味道。
热气轰然散开,容仪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下来,滑腻凝涩,凝在指尖。
他想去抓握,可是没握住,随后才慢慢想到,这应该是相里飞卢的血。
人的血比他想的要烫,要温暖许多,容仪被他咬得痛了,却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埋在他怀里,低低地叫了一声:“疼。”
相里飞卢终于放开了他,起身垂眸,眼里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上神满意了么?”
“你把我弄疼了。”
容仪抱怨了一下,随后睁眼去瞧。
相里飞卢被青月剑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虎口,寒气侵体,这伤口好得快不了。
天运所在,也即是别人弄疼他一回,给他唇上留下一道齿痕,就要还上这种缠绵折磨的伤。
床褥、被子上,已经是血迹斑驳,如果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这里曾发生一场旖旎艳.事。
相里飞卢胸膛起伏,还在微微喘着气,嘴唇上也泛起了血色。
容仪眯起眼睛,指尖随手晃了晃,晃出一根赤金色的羽毛来,轻软华丽:“给。拔毛也是很痛的,不过因为佛子你想要,而且你也让我很满意,所以我选了最大最长的一根给你。”
他瞅着他:“你的伤,要不要我给你治一治?”
相里飞卢眼神暗沉,没理他,伸手接过那枚凤凰羽毛,理了理衣襟,沉默不语地下了床。
他一句话都不再说,开门后,快步往楼下走去。
深夜,整个神官坞本该都是一片寂静。
相里飞卢袖中揣着那枚羽毛,轻软的融羽就轻轻地、轻轻地刮蹭在他手腕的伤痕上,剧痛之中又带上一丝酥麻的痒来,似乎……滚烫发热。
“大师?大师?我们正要去找您,相里鸿大人请您去内院一趟,打扰您休息了。”
楼下的声音像是忽远忽近,相里飞卢走了几步,又听见旁边人疑惑的声音:“……大师?您怎么了?”
眼前的路如同此刻从深水里捞出了一样,忽而明晰起来,他走的不是下去内院的路,走反了方向。
“没什么。”
相里飞卢淡声回答,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将注意力从手腕的疼痒中挪开。
那种疼痛升腾发烫,如同帐中少年人的呼吸,还有那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唇与舌尖——艳丽湿润,无比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