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曲岭惜就再也没有见过顾深。
他们住在一个客栈,同一层楼,就是对门,仅仅隔了一条窄窄的走道。按理说,是很容易碰面的,然而整整一周,曲岭惜都没有见到他们。
别说顾深,他连苏都没有碰面过一次。
严立倒是时常联系曲岭惜,经常约他一起出去玩。
曲岭惜都一一拒绝了。
他觉得应该找一个时间跟严立说清楚。
现在才说清楚,他像个玩弄同性的渣男,不说清楚,他就直接给自己贴上渣男标签得了。
这一周里,曲岭惜都没去太远的景点逛。他给自己放的假太长,一切慢慢来就好。
一个稀疏平常的一天晚上,他和姐姐日常通完电话。
他的房门被重重地叩了两下。
这个时间段的敲门声是很少见的。
曲岭惜喝了口水,穿上拖鞋,慢吞吞地拉开门。
门外,苏弯腰扶着门框,盯着曲岭惜喘气。
曲岭惜顺便向后看了两眼,没有发现顾深的身影。他垂了垂眼,明白这小子是一个人来的,说不定还是瞒着顾深一个人跑来的。
他微微勾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好久不见的微笑,正打算寒暄几句。
苏自我厌弃地打断曲岭惜即将要说的客套话,“之前我跟你说,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还记得吗?”
曲岭惜记得。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下午,苏多嘴告诉了他关于雅雅和白烟的事,引起顾深莫名其妙的不满,毫不客气地拎着人走上了楼。
至此之后,苏对他的态度就怪怪的。
总体友好,却又杂枪带棒,跟初见就对他亮起一口大白牙的苏,全然不同。
曲岭惜抱了抱胸,笑了笑:“怎么?那时候你不想讲,过了一周,你突然回心转意了?”
苏烦躁地撇了撇嘴。
他说:“我反悔了还不成。”
曲岭惜好整以暇地斜睨着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苏哼了一声,“你还要不要听了?”
“好好好。”曲岭惜努力聚集起自己的求知欲。
苏他还太单纯,并不明白,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一件事情,原来再好奇再重视,过了顶峰的求知时期,慢慢地就会变得令人索然无味。
就像鸡骨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苏瞪了他一眼,“曲岭惜你还要不要听了?”
“听听听。”曲岭惜安抚他。
苏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打算讲了,但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想了挺久,终于找到一个切口:“你知道我作为一个笔直的小树苗,为什么对你喜欢男人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吗?”
曲岭惜说:“这你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祖籍在大名鼎鼎的腐城,对这些耳濡目染。”
苏急急道:“不止。”
曲岭惜笑了笑:“当然不止。我差点忘了,你就是B国出生的呀。B国是全世界最早开放同性恋婚姻合法的国家,你不把我当异类是很正常的。”
说着,他还补充说:“嗯,谢谢你对我们群体的不歧视。”
现在想来,顾深当初能一眼看穿他和严立的潜在关系,也是因为他是B国混血,对他们人群见惯不惯了。
苏简直要咬牙切齿:“也不止。”
“哦?”曲岭惜给苏拆了一杯养乐多,可苏罕见地没有被贿赂到,他像逗小孩似的逗他,“那还有什么呀。小曲真的猜不到呢。”
苏:“……”
他现在人非常后悔一时冲动,管这个闲事,跑过来找这个人。
苏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不想想,老大那天为什么要揍我。”
因为你话痨,还四处传播他的隐私,他嫌吵。
曲岭惜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苏气愤地说:“因为我说那些关于雅雅被家暴的事,让你觉得自己也间接伤害到了雅雅。我越说,你越难过、越愧疚。顾深不想你难过,所以才生我气的。”
苏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中文,组合起来,曲岭惜却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曲岭惜搓了搓指腹,常年握笔的老茧。
他浅浅地笑了笑:“你是想说,这些都是因为我?”
苏点了点头。
曲岭惜却反驳说:“他也有可能觉得这件事我是无辜的,不想让我有太多负担吧,这并不难理解……”
毕竟他也教导过雅雅这个道理,不要牵累无辜者。
苏幽幽地说:“你还是不了解顾深。”
曲岭惜说:“他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没办法了解他。”
苏说:“你别看他表面人模狗样的。实际上非常护短。我也曾经做错过事,但他不会因为做错事的人是我,而不站在我一方。”
“他永远站在自己人这边。”
“我和你,他却选择了你。”
曲岭惜仍不赞同,他觉得苏估算错……他在顾深心里的地位的重要性了。
一叶障目,全部走向错误的推断。
苏见曲岭惜还不开窍,继续源源不断地举例:“还有上次去市场。我老大对羊肉并没有忌口,就因为他看出你不太喜欢吃羊肉,所以故意把我已经买好的羊肉放回去。”
曲岭惜不知道这件事,怪不得那天他没有在火锅里看到羊肉卷,原来是有顾深的交代。
他有些惊讶,除父母亲朋好友外,生活中照顾他口味的越来越少。
顾深这些小细节的注意,确实让他觉得很开心。
曲岭惜却还是正直地没想入非非,“我觉得尊重朋友的喜好是件好品格。顾深是个绅士。”